當然我們這四百多位皇帝,不能個個都做漢武帝、唐太宗,一般才具平平或貪戀酒色不喜早期的懶皇帝,甚或像&l;扶不起的阿斗&r;,那就要靠宰相輔政了。宰相和皇帝一樣,也有好壞嘛。像王莽,他就要乘機弄權,由宰相晉升作&l;假皇帝&r;,然後篡位作真皇帝。像姬旦(周公)、蕭、曹、魏徵、王安石。張居正,那就如錢穆所說的&l;副皇帝&r;了【見錢著「中國歷代政治得失&r;】。錢氏是中國文化史上的基本衛道之士(fundantalist),他認為傳統中國的&l;相權&r;,是制衡&l;君權&r;的法寶,比現代西方的三權分立制還要完美。其實這是入者主之的誇大。中國相權哪能制衡(check ≈ balance)君權?它只是君權的直線延伸和代理(deputy)。皇帝如是秦皇漢武,宰相就是皇帝的爪牙;皇帝如是阿斗,那麼以重典治國的諸葛丞相,就是代理皇帝,他們之間沒啥制衡也。洋漢學家之中,有人說中國帝王專制是東方的極權暴政(oriental despotis)或嫌過份,而中國古代帝王其權力之大遠非西方(oidental)任何帝王所可比擬,則是誰也不能否認的事實。
法國的路易十四,搞君權神授,說朕即國家,被歷史家罵了數百年之久。試看咱中華統治者,自秦始皇以後,哪個皇帝,不認為他底皇權出自&l;天命&r;(dive right)。在中國的二十四史裡,國家二字,所指的往往就是&l;今上&r;。朕即國家這個概念,在皇帝這一名詞還未出現的春秋時代,早已就有了。有啥稀奇?所以中國古代的&l;天子&r;,除授命與他的&l;天&r;之外,誰也不怕。為使皇帝也有所畏懼,聰明人乃把一切然界的災異,都說成&l;天意示警&r;,要皇帝結束他自己的行為,庶幾免遭天譴。宋神宗時代富弼為宰相時,就有人告訴神宗,自然災界,是自然現象,他勸皇帝不要聽&l;天意示警&r;那些鬼話。富弼聞報,大為著慌說:&l;人君所畏唯天。若不畏天,何事不可為?&r;乃上書數千言,力辯天意示警,不可不信【見&l;宋史,列傳&r;卷七十二】,富宰相萬言上書,豈為提倡迷信?他怕的是天子老爺,連他爸爸老天也不怕了,那如何得了?
我們現代中國的毛主席科學化了,真正是天不怕,地不怕了,事實也未必。據說唐山大地震時,重病中的毛主席也驚恐不已。他老人家倒不是怕菊香書屋被震塌了,會壓死人;他怕的是&l;天意示警&r;,皇帝要&l;崩&r;了。這也是個轉型的問題。毛公既然從皇帝轉主席,未轉得幹津。因此古帝王所懼者,今主席亦懼之,如此而已,沒啥深文大意也……。這還是二十世紀七十年代的事。民國初年古人的心理如何,就無待多言了。
總之,袁世凱當年是絕不可能做虛君的,不但袁氏不做,袁之左右,也不讓他做,當時盡人皆知的故事就說,每次唐總理晉謁總統時,袁之左右就說:&l;唐總理又來欺侮我們總統了。&r;&l;欺侮&r;多了,袁曾向唐說:&l;少川,我老了,以後還是你來做總統吧。&r;老友少川聞此言,如何受得了。
不特此也,甚至唐內閣之中的國務員,像財政總長熊希齡進士,也不可能只聽總理的話,而不聽總統的話。因此,在熊氏與六國銀行團交涉外債時,他幾乎事事請示總統,而目無總理了。錢借到了,指派用場,總統也就顧不得總理了。還有啥責任內閣呢!客觀的形勢已教老唐無法再幹下去,再來個王芝祥案作導火線,總理面子掃盡,老唐就&l;失蹤&r;了……。王芝祥,直隸人,原是清末廣西巡撫,附義革命,與同盟會比較接近。此時直隸都督出缺,王以人地相宜,為直隸參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