臣一直在觀察著大唐將領,從邊塞到朝中諸衛,都尋不到統帥之才。陛下……”
李勣抬眸,依舊溫潤,“大唐龐大,大唐的敵人也龐大,一旦傾國之戰,必須要帥才來統軍,否則……”
李治問道:“薛仁貴如何?”
李勣搖頭,“薛仁貴勇則勇矣,可為一路總管,大總管卻無法勝任。”
李治微微皺眉,“如此?”
皇后一直在觀察著李勣,卻默然。
李勣溫言道:“臣孫李敬業與趙國公交好,不過臣孫卻不是大才,此生難以執掌一面……”
我的孫兒就這個資質,陛下你可放心。
“趙國公領軍征戰多年,臣一直在關注他的手段。既有侵略如火,也有不動如山,臣更看重的是他的眼光。”
李勣抬眸,目光炯炯,“陛下不知,統帥非武勇,而是謀略,而謀略首重眼光。統帥能看到攻伐之外,能超脫攻伐之外。不以得失為重,看的是大局!”
皇帝微微眯眼,看似在傾聽。
李勣在朝會上的表態讓眾人都知曉了軍方的意思。
隨後李勣就和幾位老帥去飲酒。
這會兒再度安排賈平安和那些將領喝酒。
這是扶上馬,再送一程。
犯忌諱!
但軍方有自己的一套行事方法,帝王若是橫插一手,必然會招致反彈。
李勣說道:“臣記得趙國公斷言吐蕃此後只能從西域進攻,有人駁斥,趙國公說了一番話……大唐希望看到吐蕃大軍從高處衝下來,這便是眼光。”
他解釋道:“大唐不可能進攻邏些城,如此吐蕃便能想攻就攻,想退就退。不過若是他們奪取了吐谷渾,再想退卻不能了。”
“為何?”皇后不解。
李勣說道:“吐谷渾是養馬地,更有耕地和人口,吐蕃捨不得。若是祿東贊主動捨棄了吐谷渾,國中的權貴們會把他撕成碎片。”
李治懂了,“這便是以利誘之。”
李勣點頭,“但祿東贊睿智,在大唐掃清了遼東,再無後顧之憂後,他不會攻擊吐谷渾,否則就是把機會送到大唐的眼前。”
“這就是統帥的眼光!”武媚說道。
李勣頷首。
皇帝看著李勣。
李勣目光溫潤,微微垂眸,但沒有避讓。
皇后在邊上默然。
良久,皇帝的眸中多了釋然。
“朕知曉了。”
李勣起身行禮,“臣老邁,再不能上馬殺敵了。”
這就是乞骸骨!
從今日起,臣再也不能出征了!
這更像是一個儀式。
年邁的老臣,年富力強的帝王。
皇帝起身走了過來,親手扶起李勣,溫聲道:“卿為大唐殫思竭慮,出生入死,朕盡知。”
先帝時期的老臣漸漸凋零,但並未讓皇帝覺得沮喪,反而是興奮。
“英國公以後不會出徵了。”
皇帝目送著李勣離去,神色平靜。
皇后說道:“遙想當初權臣當道,若非英國公,陛下也難。”
——做人要講良心。
皇帝點頭,“李勣棄掉了武事,程知節等人老邁,唯有一個蘇定方……”
城外,一騎飛也似的衝了進來。
隨後奏報進宮。
“陛下,邢國公的奏疏。”
蘇定方此刻就在隴右,全面負責防禦吐蕃。
李治接過奏疏,低頭……
再抬頭時,他對武媚說道:“蘇定方進言,除非大唐衰微,或是大唐在別的方向出現大敵,否則吐蕃不會再進攻吐谷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