爺離任。莫雲岫率領闔府上下,一門老小二十幾輛馬車,包括前來報喜訊的嚴崇,車軲轆碾過積雪地面,發出吱嘎吱嘎的離別聲音,終於在茫茫風雪當中,在所有歡送的百姓變成鬚髮皆白的雪人,還要發出顫抖的祝詞當中,歷任逸遠縣縣令最豪華的豪車陣容消失在雪地的地平線上,直至化為縣誌中的一個墨點。
莫雲岫功成身退,成為逸遠縣史上最年輕最聰明破案效率最高,背景最強大身家最富有的縣令,沒有之一。
這份光榮的業績給侯爺臉上添了光彩,也是對聖上外放莫家小霸王歷煉成功的最滿意的成績單。這一年的年節過得尤其喜氣洋洋。皇上賞,府裡誇,每個人臉上都象盛開著一朵花,無比期待尚在路上給莫家長臉的嫡長子。
幾天幾夜的趕路差點沒把木瑾茗的骨頭拆散了,自甦醒以來她就不曾出過遠門,平時在縣衙因為莫大人縱容,她對自已又從不苛刻,一直以來就是嬌生慣養的女兒家,哪經得起這麼沒日沒夜地趕路,還是乘坐如此落後的行走工具。
再一次短暫休息過後,莫府親兵無情地把眾奴僕趕回車上,木瑾茗找不到熟悉的同僚,跟莫雲岫回府的除了廖廖幾人,大部分人的根就紮在逸遠縣,自然是不跟來的。跟她最要好的小五抹了好幾次眼淚才分開,現在左右一看,不是莫府親兵就是莫府奴役,她連個談話物件都沒有,不免悵然。
嚴崇在後面馬車上撩開簾子,向她笑笑地招手示意有話說。
木瑾茗略一猶豫的功夫,服侍莫雲岫的小廝忽然跑來,眼神怪怪地說少爺找她。離了逸遠縣,莫雲岫暫時沒了官職,升任下一任官職之前,莫府人都少爺少爺地喚他。
“莫大人找我?”木瑾茗還是習慣叫莫雲岫大人,來得自然。
小廝用力點頭,看了看神色古怪的嚴崇,又看了看隔了三四輛馬車的莫家馬車,象是明白了什麼:“快去吧,別叫少爺等急了。”
木瑾茗應了聲,提起被風雪弄溼的衣角,匆忙向前走去。
嚴崇在後面直撇嘴:“我又不搶他什麼,防我跟防賊似的,切!”
莫雲岫乘坐的馬車完全不象嚴崇低調,天工細綢毫不可惜地做成車簾,珍珠瑪瑙當做流蘇點綴著玩兒,張揚得向所有經過的人宣告少爺就是有錢,一如莫雲岫囂張的性格。
“上來!”車簾揭開一角,車內的暖氣散發在冰冷的空氣中,化成一縷白煙。木瑾茗有些呆,莫雲岫要她上他專用的馬車?什麼意思?
莫雲岫不耐煩:“叫你上來沒聽到?”
木瑾茗連忙收回神思,規規矩矩地爬上馬車,規規矩矩地跪膝坐好。車內氤氳著溫暖的香氣,精緻的手爐炭火烘焙得正好,一雙小麥色的手掌覆在上面,碩大的扳玉戒指在手指上閃閃發光。
莫雲岫轉頭,衣領懶懶地半敞,裘皮因為太熱丟在角落,一縷凌亂的長髮垂落頸邊,珠玉般的狹長眸子流轉,嘴唇如櫻桃一般鮮豔紅潤。一條腿舒服地擱著,一條腿屈起,倚靠在捲起的錦被,象一個閒極無聊的富家子一樣看著她。
木瑾茗被馬車裡的暖氣一燻,臉蛋都有點漲紅,不動聲色地抬袖拭了拭額汗。
“你衣服溼了,脫掉。”莫雲岫聲音平和地象在宣讀公文。
木瑾茗怔愣地看向他,這才察覺馬車上鋪設了厚厚一層毛毯,她沾染了風雪的衣袍竟把華貴的毛毯打溼了,臉上不禁更紅:“小的這就下去。”
“你以為我沒事逗你上上下下玩兒嗎?”莫雲岫堅持已見,“外衣脫掉,穿上這件。”隨手丟過來一件裘衣。木瑾茗條件反射地接住,觸手柔軟,低頭一看嚇了一跳。
“大人,這衣服太名貴了……”
“這種衣服,爺沒有千來件,也有百來件吧!”莫雲岫漫不經心地說著打擊窮人的話,木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