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下人都誹他恨他……現在想想好像都不是什麼大事,但生死卻不同。

有些坎,的確是邁不過去的。哪怕當年再意氣風發所向披靡,現在他不過是臥在榻上的孤獨病翁。

他緩緩閉上眼,好像一片黑暗中反而能看清自己的路。

而這個節骨眼上,閉眼看路的卻並非他一人。

袁太師府內,老太師喝完藥正閉眼打坐,他多年前就開始謀篇佈局,走到現在前路已是十分清晰,他的部署已全部到位,自己哪怕在這個時候死掉,也是沒什麼所謂的。但看不到那個竊位賊最後哀痛後悔的模樣,好像有點可惜。

那個傢伙當了這麼多年的皇帝,一定不能讓他如願做到死,要將他趕下去才行啊!袁太師念至此哈哈哈地笑起來,配上他天生的醜模樣,神情看起來十分怪異。

門被敲響了。

袁太師霍地睜開眼,卻聽到外面傳來稚嫩童音:“祖父祖父!”

“哎呀,小十六。”袁太師起了身,頭卻搖搖晃晃。他站住後立刻扶住了旁邊的高櫃,穩了穩身體,這才過去開門。

小十六娘抬頭看看他祖父,天真地說:“祖父的臉色為何這樣差呢?”

袁太師扶住門笑笑說:“小十六還不去睡?”

套著鬆鬆垮垮袍子、頭髮散亂的小十六娘搖搖頭。跟著她身後的小僕忙解釋道:“十六娘已是睡了一覺,是方才醒的。說是做了噩夢,睡不著了,非要過來……”

袁太師和藹地問:“小十六做了噩夢?夢到什麼了?”

“夢見、夢見……”小十六娘表情越來越難看,她回頭看看一路跟來的小僕,又低頭看看祖父的鞋子,本想說夢見祖父去世了,可話到嘴邊卻換成了:“夢見祖父不要我們了……”

袁太師笑起來:“祖父不是好好的在這裡嗎?看到祖父在這裡可放心了?”

小十六娘卻仍舊高興不起來,她點點頭,很想要再說些什麼,可袁太師卻已經催促道:“小十六快去睡,都這個時辰了。”

她乾巴巴地應了一聲,有些不情不願地轉過身,跟著小僕往臥房去了。

如水月光照進來,從走廊一路鋪進室內,很是奢侈。袁太師覺得很是疲乏了,便躺回去睡覺。

這時夜深人靜,裴良春點了一盞燈坐在暗處聽完來者的彙報,竟是微微皺起了眉。

南山身上沒有梅花刺青,卻又出乎意料地與沈鳳閣走得很近,這到底是為何?還有拿瞿松華這個新冒出來的線索去試探,竟是南山對此反應比較大,而沈鳳閣則是幾乎沒有反應。

裴良春思量許久,原本一派清明的腦子竟也陷入了混沌之中。

他將自己想象成了對弈者,殊不知自己只是棋盤中的一顆棋子。他沒有身為棋子的覺悟,便逃不掉被碾壓的下場。他將聖人的寵信當作資本,卻不知是騙他賣命的誘餌。

沒有人阻攔他,連他的父親都已站在了他的對立面,就等待時機將他掀倒。

而他素來識相的七弟,這時候卻兩耳不聞窗外事般地只讀眼前書。書冊都很舊了,字也很瀟灑,看起來有些費力,裴渠一頁頁翻著,好像透過這些紙頁筆墨依稀能看到一個人。

痴迷毒物的人都瘋狂,他從中體悟到了那份癲狂和天真,偶爾也會思索那人是在什麼樣的心情和狀態下寫了這些。裴家百年來能避開世家壓力灑脫自在活著的人,似乎只有這一個,可最後卻也沒有好下場。

她成了典型的反例,族中當裴氏根本沒有出過這一號人,都說她是瘋子,丟盡家族顏面。裴家人的生存之道,是恪守正統的,每個人自出生便被教導要以誰為榜樣,一輩子都被固定在某一條軌道上為之鑽營奔走,走到死。

裴渠回頭看看自己幾十年的人生,最後合上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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