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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的腦筋一轉,忽然自覺得猜出來了,心想:不必說!大相公一定是有件心事,蝴蝶紅跟他熬了一二年,他給拿出錢來贖了身,卻送給範秀才當老婆,天下也沒那樣的傻人。哈!我現在才看出來,那不過是大相公變的一個戲法兒,在家裡他既跟少奶奶不合,當然不好意思又往家裡接窯姐,所以這才叫範秀才頂名兒,把蝴蝶紅帶到外縣去等著他,他現在身邊不定帶著幾百萬銀子呢?
到了那兒,重新立一番家業,哈哈!他現在已然把話露出來了,“會一個人”,不是會蝴蝶紅還是會哪一個?“共同要辦很多的事”,當然啦,蓋莊子,置產業,那些事也不是一個人能辦來的,範秀才只能給寫寫謄謄了,大事還得由我給辦,將來,我不就成了大管家了嗎?想到這裡,他不由十分歡喜,遂就站起身來,把小腦袋一晃搖,說:“好吧!那麼我也不歇著啦,咱們再往下趕路吧!既然大相公還要會人,還要辦事,那我更不敢在路上耽擱啦,咱們就快點走吧。大相公您放心,馬要是跑趴下了,我能夠背著你走。”他就又騎上了馬精神百倍,於是韓鐵芳也上了馬緊緊地前行。
毛三一邊揮著鞭子,一邊腦裡像做夢一樣的想著,就想他們大相公若是在別處安下了外家,他也得真個老婆,腳兒要這麼小,臉兒要這麼白!也別太白丁,太白就成了曹操了。他高高興與地抱著希望隨他的大相公西進。
由洛陽往西去,便漸漸步入了西北的黃土高原,兩旁盡是黃土高原,連一塊青石都看不見,上面的樹木也很少,一層一層的,依著山挖成了許多的窖洞,居民就都住在裡面,田地也都是隨山勢而闢成,麥苗兒都短稀稀的,望著連點綠色都少有。
右邊是黃河,那條蒼龍似的滾滾的河水,上面連船都很少。從河那邊刮來的大風,挾著無數的黃沙,打得人的眼睛都怪疼的。毛三本來也是洛陽城長大了的,他沒往西來過,如今看見了這一片荒涼貧瘠的景象他不由有點寒心了,覺著別說大相公不打算遊山玩景,就是真想遊,真想玩,這裡河也真沒有甚麼遊頭兒,玩頭兒。他有點趑趄,但仍耐著性兒隨著往下走,在路上找個地方歇了一會,吃了點東西,再往西去。
直到黃昏的時候,才來到陝州境內的一個小鎮,此時毛三已然馬疲人乏,心說:如果大相公要是再不在這兒歇著,連夜往下走去,那可就真要了我的命啦。忽見在小鎮黯淡的暮色之中,幾家小鋪搖搖的燈光裡,韓鐵芳下了馬就向人打聽此地是否是白廟鎮,鎮下有一家店在哪裡,問話的時候,他的聲音很是急快,而且宏亮,可見他此時是更有了精神,毛三就也高興了,心說:好啦!想不到原來不太遠,蝴蝶紅一定是住在那個店裡面了。就是大相公嫌這裡的地面小,不願在這兒安家,還得往別處去,可是他們兩人還不在這兒待幾天,先敘敘舊情嗎?並且想著:我天天聽人提說著蝴蝶紅,我還沒見過呢,今兒倒要看一看。他遂就也幫忙打聽那劉宋店。
原來劉宋店就在西邊,走不到五十步就到了,韓鐵芳將馬交給了毛三,他先走進了門去,毛三在外面拿著大管家的腔調兒,喊叫:“店家,把馬接過去溜一溜!留點神,我們這兩匹馬可不同別的馬,草裡多拌點料,別給髒水喝!聽明白了沒有?”
他抖抖衣棠,拍拍褲子,兩條腿卻痠疼,走進了店門,就見他的大相公,已然進了北房去了,這兒的房子可真是又低又破,真不配作洞房用,他來到了北屋的窗前,同裡面叫了聲:“大相公,我把馬交給店家啦!我在哪間屋裡住呀!另找一間房子嗎?”同時他眼前看著窗上那一搖一搖的燈光,耳邊希望能聽見屋裡的鶯聲燕語,但是沒有聽著,只聽韓鐵芳說:“你進來吧。”
毛三倒覺著有點腿肚子發麻,心說: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