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好像變了樣子,記得你十七的時候我十五,三爹爹帶著咱們到山上打獵,那時山上滿是雪,你一個人在前跑過了兩座山,三爹爹大聲叫你,怕你滾下去跌死,你都不聽,你只是哈哈地笑。你還放鷹,抓狐狸!……現在你真成了小姐啦!”她的白潤的微胖的臉歪著,鼓著小嘴,瞪著明麗的眼睛。
雪瓶的雙頰卻不禁烘起來兩朵紅雲,也以更明麗的眼睛反瞪她,說:“你知道甚麼?……我的心裡不痛快!”
幼霞說:“這兩年你都不痛快?”
雪瓶點點頭,神情黯然地說:“難道你會不明白我?這兩年來,我爹爹在家除了發愁,就是生病,話又不對我明說。我的心裡怎麼能夠痛快,高興?如今……我還總有點心裡不安似的人萬一要是到了迪化,找不著可怎麼辦?”
幼霞說:“一定找得著,賽八仙的卦沒有個不靈的。”
雪瓶把眉皺了一皺,又說:“還有那姓韓的……唉!”
幼霞越發瞪她,並且含笑閉著嘴,鼻子哼哼了兩聲,又把臉兒低下說:“我明白了!……”
雪瓶突然用力推了她一下,幼霞躺在炕上拿手絹捂著臉格格她笑,雪瓶劈手將她的手絹揭開,趴在她的臉邊說:“你不能胡說我!我是想,姓韓的既是我爹爹的朋友,他們在白龍堆遇見大風失散了,來送東西,也是一片好意……”幼霞笑著。雪瓶又說:“我就恨那天那些人在裡邊亂攪!”
幼霞忽然正色說:“可不准你說:咱們細細評一評,那天姓韓的在賽馬的時候攪亂,要按照我們的老規矩,就得把他弄死,他還偷了人家的馬,又搶去了我姊姊的馬!……”
雪瓶說:“那些事我不管,不過我覺得他去找我,倒是一番好意。當時大家就應當別嚷嚷,叫他跟我說明詳情。”
幼霞說:“這也容易,我姊姊已經找他去啦,他絕沒有我姊姊的路徑熟,我想一定能把他捉回來,咱們由迪化回來的時候,就可以看見他:你放心!”
雪瓶說:“我不是不放心,只怕你姊姊把他捉回去的時候,你們那些人一時氣忿,就許把他打死,那不是把好人給害了?”
幼霞也愁悶了一會又說:“我想有我姊姊,別人不至於把他弄死?……”
雪瓶發著怔,對於韓鐵芳真是不勝地關懷。幼霞又笑著說:“管他呢!咱們對他何必關心!”她又坐起來喝茶。雪瓶也不再說了,心一下飄到迪化,又忽地一下飄回尉犁城,及庫魯山的那片草原。
窗外是靜悄悄地,沒有人說話,看這光景,總到二更天了。雪瓶下了炕,想去關好了門插關,但忽然聽見院中好像有腳步聲,她就將門開了一道縫,只見天上烏雲滿布,遮住了月色,而隱隱看出院中是那牛脖子,他的草鞋擦拉擦地走到了那匹黑馬的旁邊,雪瓶驀然開了門,問說:“你是要幹甚麼?”
牛脖子嚇了一跳,回身看了看,說:“啊呀!小王爺!啊小姐!我想趁著這時候把三匹馬刷乾淨,因為明天早晨就要到焉耆府,馬太髒了,要叫人家笑話。明天一清早就得走,我又沒有工夫,趁著這個時候,我……我這個人就是,既吃人家的飯,花人家的錢,我就一點也不敢偷懶。”
雪瓶點了點頭,這時又聽外面有人輕輕敲門,叫著:“牛脖子!牛脖子!”
牛脖子說:“蕭老爺回來啦!”他趕緊跑了去開門。
這裡雪瓶退了一步,隨手將門掩上,向外偷聽,就聽牛脖子悄聲問說:“怎麼樣?”
蕭千總也悄聲說:“還不錯!就是地方太小人太多,錢賭得倒還地道,那個坐莊的以為我是個傻老,又瞧我有錢,想要吃我,我看他做竇的時候做耍弄鬼,我就拿眼睛瞪住了他,他一點也沒敢做。”
牛脖子趕緊又問:“贏了他多少?”
蕭千總說:“大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