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把我的行李搬到那屋裡去吧!我要到隔壁屋裡去住,我倒要看著有鬼沒有鬼?”
店夥笑著說:“唉!哪有鬼呀?那不過是早先有些人想要毀他的買賣罷了!老爺您還是在這屋裡好!”
鐵芳說:“我真得到那屋裡看看,這次我還是專找那間屋子來的!”
店夥更是發愣,鐵芳就要出屋,店夥卻把他拉住,說:“不行呀!那間屋子從昨天就有人住了了!”
鐵芳問:“住的是其麼人?”
店夥說:“跟您一樣,也是單身,年紀比您還輕,由西邊來的要往東邊去,也不是個買賣人,大概也是當官差的。”
鐵芳不由感覺到失望,將劍放在炕上,又頹然坐下。愣了一愣,便向店夥說:“你給我先打洗臉水去吧!”
店夥答應了一聲,卻不立時就走,問起他的話頭,他就禁不住要往下說。他說:“我們這家店就因為那件事情更出了名,早先只要是住在這兒的客人,就要跟我們打聽,近兩年才不大有人提,可是……”
鐵芳趕緊看著他,等著他往下說。店夥又說:“這件事我可也是聽說的,前幾天,有一天還來了一個南方口音的太太呢!她打聽得更詳細,她還直哭。有人問她姓甚麼,她也不肯說,但人都疑惑她就是當年換去人家孩子的那個方工太太。”
鐵芳聽到了這兒,不由更是發愣,說:“她既是被黑山熊搶去了,她怎麼又能出來?”
店夥在旁又說了幾句話,就出去砌茶打洗臉水去了。鐵芳坐在炕上只是思索,到了晚飯後,屋中已點上燈了,他卻走出屋去。天色渾沉,又有雪花片片飛落,各屋中差不多都有燈光,尤其隔壁的那間屋子,窗上且有人影閃動。
他雖沒看清楚,但知這屋中確實有人住著,自己與人又不相識,當然不能愣走進去看那屋子,而且看那屋子又有甚麼用呢?雖然自己是生於那屋子裡,但事隔多年,母親玉嬌龍,養母秦氐都已死了,進屋去又能看見甚麼呢?細想起來自己也未免太蠢!只是心中愈為不痛快,皮襖上已落了雪花,他還在院中徘徊,車輛跟驟子又礙著他的腳。他不覺走到了櫃房前面,卻聽有人跟那年輕的店夥正在談話,只聽說是:“他問得這麼詳細,你沒問他姓甚麼嗎?他跟玉嬌龍是甚麼交情呀?……”
鐵芳不禁吃了一驚,暗想:我走了幾萬里路,遇見過幾千幾百萬人,這還是第一次聽見人敢高聲叫出玉嬌龍之名,這是個甚麼人?好大膽!
他停住腳步往裡去聽,一句清楚一句模糊地,也不過就是屋中的那個人向店夥詢問剛才都說了甚麼話,沒有說別的。而這櫃房的窗上雖嵌著玻璃,可是從裡邊結了很厚的冰花,燈光照在冰花上閃爍如金,同裡邊看去甚麼東西也看不見,除了拉開門進去。可是鐵芳又怕太顯露出來痕跡,叫人猜著了自己就是二十年前在這裡落生的那個孩子。
他愁煩地望望天空,又望著地下的皚皚白雪,暗歎了口氣,就抖了抖皮襖上的雪,進屋,關上了門,上了插門,就和著皮襖,枕著行李,躺在炕上,眼前燈光越來越暗,四面也慚靜,只有隔壁的屋中環發出“噹噹”“吧吧”的聲音,不知是數錢,還是稱銀子呢?他又憶起自己散盡了家產出來半年多,還幸而沒有捱過餓,這為甚麼?這還不是仗著有春雪瓶的多次資助嗎?唉!春雪瓶!春雪瓶!
他不禁口中叫出來了,天涯海角,再會無期,他的心中不禁悵憫、悔恨,又嘆息了幾聲,便不覺得睡去了,但是睡得很驚醒。過了些時,忽然聞得有一點聲音,他就立時掙開了眼睛,只見桌上的燈還沒有滅,屋門外卻似乎有人走路,細細去聽卻覺得這個人的腳步聲息在門外擦來擦去,也不走開。
他真覺得奇怪了,就霍然坐起身來,寶劍隨之抽出鞘,又靜心向外去聽,覺得外面人仍在那裡徘徊。他心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