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些天,你回來倒頭便睡,俺有話給你商量呢?”
茂林覺得自己是在床上,不是在路上,打了個哈欠,朦朧地說道:“啥事!說吧!俺差一點兒進了河南!你一把把俺捅了回來。”
“外面是不是有了想好的,勾著了你的魂。總記著河南?”
“那個想好的原意勾個窮光蛋!”茂林又打了個哈欠,胳膊像做廣播體操一樣,向上使勁兒地伸了伸,道,“有啥事兒說吧?可瞌睡呢!”
“你每天天黑了才回來,村裡啥事兒都不知道。喇叭喊咱村裡又要劃莊子呢!”蘇婷在被窩裡轉過身來,不過被窩仍然是嚴陣以待。
“劃就劃吧!給咱沒關係!”
“咋沒關係?”
“咱家又沒有符合劃莊子條件的人!”
“你真是呆了,現在啥條件不條件?給村裡錢,村裡就會給劃莊子!”
“那不是公開賣地,這是違法的啊!”
“老農民誰管法不法的,俗話說,死莊子活地,這次劃完,村裡就再沒有公家的地兒了。”
“武敬恩剛當上支書,就敢這麼大膽!”吳茂林完全清醒了。
“這算啥?你這幾年沒在村裡,那個村不是這樣,當支書不就是為了撈錢嗎?”
“咋現在的人都這樣!”吳茂林感慨道,“錢真的就那麼好嗎?”
“啊!錢不好?”蘇婷望著仰躺著面向房頂的茂林道,“錢不好,你早出晚歸,圖個啥!”
“這哪跟哪呀!”
“你不是說‘錢真的那麼好嗎’?”
“但是這錢給錢不同,正當勞動掙錢才是。那樣犯法賣地也算掙錢?虧你還是老師呢!”
“這俺知道,但是現在的村支書都這樣做,法不責眾,你有啥辦法!”
“哪咱們也不能支援犯法呀!”
“好好!你不支援,村裡有人支援,你一個人還能翻轉地球?看把你能的!”蘇婷又憤然地轉過身去了,這次被窩到是沒有掖嚴實,露出了雪白的脊背,
“你!”吳茂林嚥下了怒氣,緩和了一下情緒道,“俺問問武敬恩是咋回事兒,再說好嗎?”
“你看著辦吧!”蘇婷悶悶不樂地說道,“這個家你當著呢!”
吳茂林的睡意全消了,為啥長大了,這麼多煩心麻煩事兒呢?蘇婷提出分家的事兒剛涼涼,劃莊子的事兒又熱了起來。他想明天早起一定要早點起來,問問武敬恩是咋回事兒。
吳茂林以為起這麼早,街上沒有一個人,還得喊武敬恩的街門!沒想到武敬恩寬寬的鐵街門中間的小門已經展開,影壁牆上西湖風景映入吳茂林的眼簾。武敬恩正在院子裡拉著太極推手花架子。
大早晨,見吳茂林突然來訪,武敬恩眉宇間只是那麼驚疑了一下,就麻利收住正平推出去的手掌,自我調笑道:“是茂林大侄子呀!稀客稀客!屋裡屋裡!”
吳茂林當兵五年來,第一次來武敬恩家,這足有七八分地的大院子顯得排場,便道磚墁地,菜園果樹井井有條,葡萄架已經爬上了房簷;堂屋六間出廈瓦房,高傲寬大,窗明几淨,包括配房都是貼了耀眼明亮的白色瓷磚;進到屋裡,武敬恩的媳婦麻利給茂林拾掇沙發上的衣服,招呼吳茂林坐下。武敬恩媳婦30來歲,個子不高,精神漂亮,未曾說話,眼睛三分笑,特別招人喜歡。吳茂林坐下,目光掃視了一下通三間的大客廳,一應傢俱家電俱全,地板吊頂粉牆,34寸的大電視霸道地矗立在電視櫃上,這屋裡院裡顯示著主人的經濟實力。武敬恩的家比村裡電工吳樹林的家要好一些。
坐在武敬恩家軟綿綿的高靠背沙發裡,吳茂林突然感到有些侷促,同樣是武家寨的子弟,自己過得咋就那麼的寒酸呢?這難怪蘇婷給他鬧彆扭,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