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茉兒已是階下罪人,公公但說無妨。”我淡淡一笑,呵……還有什麼顧慮,需要妨著我這個“囚犯”麼。
“以前老祖宗在的時候,就聽說乾清宮的茉兒姑姑是聖上跟前一等一的紅人。可是,再紅再倍受主子青睞,我們也只是侍侯主子的奴才,唉……”
奴才……他那彎了一輩子的腰軀,看來真沒直挺起來過。真是環境決定性格,這些一打出生,或者進宮伊始,在主子面前自詡為奴才,自己也認定自己就是個奴才了!同時,還自覺監督身邊的人,做一個稱職的奴才,半點不得逾越給宮裡奴才制定的規矩。
他的心中……我和他一樣僅是個主子高興時寵你,不高興時殺你的奴才吧。
他乾咳一聲又道:“本來我們這些老不死的,聽聽閒話看看熱鬧也就罷了,姑娘們都是主子身邊的沒準哪天又重新飛上枝頭,老奴也可以帶著沾些光彩。可是……今天一早,在安太妃的勸說下,皇太后的鸞駕去了湯泉行宮……”
他給我說這個什麼意思?與我有關?我不解地望著他。
“公公什麼意思?茉兒一頭霧水。還請公公……”
“你被人送到這裡的時候還是昏迷著的,他們說你當值的時候蓄意放火,別的都可以不計較你可知道這火燒乾清宮是什麼罪麼?”
說到這裡他音調一轉變得凜冽起來:“死罪!死一百次都夠了!”
我清楚的記得那晚,一時昏暈,手中的燭臺倒地,大概是這樣引燃了地上的氈毯,可並不是蓄意啊,最多是失職吧,翫忽職守……陡然心中一涼,記得小七給我說過那太和殿就是康熙十八年御茶房的太監失職,不小心引來火燒掉了大殿,那結局可是御茶房所有太監……杖斃。
我摸了摸頓時覺得發涼的胳膊,“公公,當時和我一起當值的外室還有別的宮人,難道他們也和茉兒一樣都昏厥過去沒有救火,以致整個乾清宮被燒掉?”
“是啊!各個宮守更的宮人又不只一個,我就奇了,別的人就沒失職之罪麼?我就說這剛九月就飛雪,定出了奇冤!”冬兒忿忿言道。
“據說只是燒壞了乾清宮西暖閣內室的地毯、和一個幾……”
籲……舒出久憋著的一口大氣,我就說嘛,如果真燒掉了這宮殿,昏迷在內的我居然可以毫髮未傷?
他翻了下眼皮又道:“這事可大可小,聖上北巡,宮裡目前是皇太后主事,沒人盯著計較嘛,也許也就是個無心失職罪。可是送你進來的人卻說是蓄意縱火……菩薩一樣的皇太后又去了行宮泡溫泉……”
“太后走後宮裡現在誰主事?”
“太后走前懿旨,暫由德妃娘娘、慧妃娘娘協同安太妃打理後宮細微大小瑣事。”他到旁邊的那個“洞口”,收走了昨日冬兒的用過的碗筷,鎖好門,在腰上掛好了鑰匙又叮叮噹噹地走了。
“奴才有奴才的本份,天家的規矩豈是可以逾越的,天作孽,猶可違。自作孽,不可活。唉……”
鎖上最後一道門,只聽到他的嘆息……
隨即,又恢復平靜,我們這間關了兩個人的內務府牢房只聽得冬兒咀嚼的聲音,今日的菜是炒白菜和豆腐,看著也還乾淨,昨天就沒吃幾口飯的我卻仍然沒有胃口。
聽常公公言下之意……這個安太妃和我有仇?或者說是和以前的那個“我”結仇?
仔細地思索推敲著自己來到這個時空的這一段時間內,是不是得罪了某些大人物?應該……沒有吧,唯一算得上得罪的只怕是……他。
心裡的一個角落就酸澀難耐,他……還打了我,為什麼一想到他我就覺得委屈,打女人的男人是我最不恥的不是麼?
他這壞人還一走了之,讓這麼多人來欺負我!
驀地,喉嚨裡一陣酸意潮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