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還有這些——都給灑家麻利些洗完了!不然有你好看!不知好歹的東西。”
韓太監翹著蘭花指,尖聲細氣地說道,甩了甩手上的蠅甩子。
恥高氣揚地仰著頭,罵罵咧咧的一陣,之後頭也不回地走了。
那堆積的像一座山一樣的衣物被褥,每天都是如此。
我慢吞吞地搓著手上的布帛,並不著急。
今天洗不完,還有明天。
況且,即使洗完了,也會有更多的活。
就像是一匹上了套的馬,被無休無止地壓榨著精力和體力。
用一天時間洗完了那疊得像一座山的衣物,沒有給王嬤嬤發難的藉口。
於是第二天,迎接你的,便是兩堆加倍分量的衣物。
王嬤嬤沒有好臉色,劉嬤嬤更是好不到哪裡去。
韓太監自上次沒有佔到便宜之後,便開始整我。
“喂,我幫你吧?你這樣根本洗不完吶。”
靈霄搬著木盆,蹲到我身邊去說著。
我端起木盆,走了幾步抱到了另一邊。
“哎——等等呀!”靈霄追了過來,“你幹嘛跑那麼遠?”
我未曾說話,低頭搓著手中的素錦。
“你這個人真夠奇怪的啊。。”靈霄嘟囔著道,“對了,你叫什麼名字來著?哦,那個。。我叫魏靈霄,‘良德飛霞照,遂感靈霄人’的靈霄,很好記的啦。我娘說呀。。。。”
。。。。。。
“我。。我叫紀綺羅。”
“綺羅?咳咳,”少年靠在榻上臉色病態的蒼白,恍惚間神情莫測,“像金線鉤的料子。。”
“那你呢?”
少年勾了勾嘴角,笑容帶著些詭異地說道。
“你可以,叫我潾。”
。。。。。。
靈霄還在我身旁,一邊洗著衣服,一邊說著話。
她相貌並不算出眾,很普通的樣子。但鼻子高高翹起幾分,顯得有些俏皮,抿著嘴眼睛倒是晶亮而神情專注。
第一眼看平淡無奇,之後再看,卻發覺並非一無是處。沒有精緻的五官,卻顯得落落大方。
簡單也有簡單的好處,不驚豔,卻耐看。
我只是輕輕掃了一眼,便可以斷定。這女子身上有幾分番人的血脈,單看那鼻子便知。
大概是戰俘的子女,被打入賤籍。
我搓了搓手,無聲無息地端起木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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入冬了,那井水越發刺骨。
很冷的天,宮道上的宮人都換上了棉衣。
我依然穿著單薄的,打著補丁的舊衣。
袖子很短,露著手腕。
我打了個寒顫,身子發抖。
“咻——”
皮鞭呼嘯而來,我感到骨架鬆散的想要碎成一堆。
我毫無知覺的手,硬的像快石頭。就這樣僵硬地搓拭著盆中的布帛,恍惚間有種錯覺,好似這雙手不屬於我一樣。僅僅只是一件拙笨的工具,顫抖著不聽使喚。
“咳咳——”
我開始艱難地咳嗽著,溫熱的血滴淌到手指間,竟然毫無感觸。
我蹲在地上,感到膝蓋生疼。
在雨中連跪三天,留下的是溼寒的病根。
如今天氣越來越冷,這雙腿,哆嗦著幾乎無法行走。
這是第九天,我依然在和飢餓做鬥爭。
不過,總是我略勝一籌。
我繼續咳嗽著,血從嘴角滲出。
我沒有知覺的左手,下意識地去翻那銀瓶。
周圍的人紛紛避開,唯恐被我沾染到病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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