書識字了。
曾經被視為傳家之絕密的許多著作,現在,只要有錢,滿大街都是。滿天下綻放的各種學苑,變著花樣的收學生,儒家的一些學派,還玩出來了為了搶一個良才,不惜免其學費,還給他補貼的花樣……法家則提供了各種各樣名目的‘實習機會’。
譬如說,某位巨頭的學苑之中的優秀弟子,總能在三五年後,被師長安排到某個執法衙門或者法家官僚主政的地方官府,學習和旁觀具體政務和案件的審理、判決……
甚至連過去被視為屠龍術的兵書、地理、天文,也不再是某幾個人才能掌握的專利。
在這樣的情況下,一方面,士大夫知識分子們,情緒高漲,胸有萬丈激情,一篇篇不朽詩賦,不斷流出。
人人皆以為,三代之治不遠,而天下大同可期。
頗有種史將在我們這一代人手裡終結的味道。
以至於在過去根本不可能用來評價王朝的‘維天之命,於乎不顯’這樣稱頌周公治理之下的周室頌詞,也被人蓋在了帝國身上。
而在另一方面,知識分子的含金量,越來越貶值。
最好的證據,就是考舉。
一年數千,甚至近萬名考舉士子,從考舉制度中誕生。
而每年的參考人數,也是逐年上升。
根據少府和丞相府的預計,五年後,一次考舉的參考人數很有可能會突破十萬人!
這是什麼概念?
每五百人之中,就有一個過去概念裡的知識分子、士大夫。
在這樣的局面下,傳統計程車大夫家族惶惶不安,尋求轉型,而新興知識分子則一邊仰望著張、汲、顏的傳奇,幻想著自己也可以遇到這樣的明主,另外一方面,卻又在惶惶不安之中自卑,自憐自艾。
至於類似張常這樣,在過去或許算得上人才的舊官僚,但在今天,價值卻在不斷貶值。
且貶值速度與考舉的增長速度成正比。
考舉人數越多,含金量越低。
士大夫們,已經迅速從過去的買方市場,變成了賣方市場。
其處境,頗有些類似未來的大學僧。
一開始,是天之驕子,隨後,逐年貶值,最終,為了一個工作機會而不得不奔波於各個不同的公司之間……
一次公務員考試,更是千軍萬馬過獨木橋。
不能適應,就只能被淘汰。
而顯然,張常不願意自己被淘汰。
於是,他選擇給夏義當幕僚。
而夏義,作為匈奴單于,哪怕他是天子冊封的單于。
但是,卻很少有高階知識分子願意為他效勞。
畢竟,大家不傻,給夏義當幕僚,其結果很可能會是自絕於仕途誰敢用一個給匈奴人當過幕僚和食客的官員?
捫心自問,大家都覺得,若自己是九卿,肯定不會樂意提拔和保舉一個給匈奴人當過幕僚的人。
但張常卻不同。
他只能選擇這條道路突圍。
自然,他就只能盡心盡力的輔佐夏義。
希望未來,可以在漢室之中,佔據一席之地。
因為張常很清楚,未來的朝廷肯定需要熟悉草原和塞外事務,善於處理和管理遊牧部族以及夷狄諸國的官員。
而事實也證明,第一個吃螃蟹的人,總能有甜頭。
譬如,安東的大發展,也譬如張、汲、顏的發家之路。
是以,張常立刻就建議夏義給長安上疏,請改龍城之名。
而夏義,則也有此意。
不過,他的想法顯然與張常不同。
張常是站在漢家官員的思維上考慮問題,而他夏義,則是天子的鷹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