馬擴現在就是這樣。
不過,真正令馬擴打消以此為藉口,重宣戰爭的原因,還是在冷靜下來之後,想到了其中不妥之處。
茂德帝姬,一宗室女耳!以其之死,發動戰爭,實在太缺乏說服力。天下悠悠之口,足以銷骨鑠金。說好聽的,是衝冠一怒為紅顏;說難聽的,為一女子誤三軍。
馬擴原意是利用茂德帝姬之事,逼金國權貴表態。只要金國受不住壓力交還,此例一開,則其餘被權貴所佔的宗姬、嬪妃,包括韋妃與邢妃,都可以順勢討還。若是不給,便以開戰威逼。
這些佔著宋室宗姬的權貴,主和者自然願還,主戰者則未必情願,如此,金國朝臣必互生齷齪。待事情愈演愈烈之時,宣戰最宜。
可如今茂德帝姬已死,計劃受挫,方才一時激憤之下,憤而宣戰,實為不妥,幸好金人沒聽到……馬擴思慮及此,背脊涼颼颼的,暗捏一把冷汗。一言不發,舉手向金主吳乞買行禮,冷冷瞥了完顏希尹一眼,告退而去。
……
三天兩夜的盛大馬毬、射柳比賽結束,受邀前來觀賽的趙佶、趙桓父子,也將返回五國城。
此刻,這對久不相見的父子,正共乘一車,彷彿有說不完的話。昔日為帝時的父子相疑,彼此猜忌,早已隨著苦難歲月而逝去。
馬擴帶來的訊息,猶如霹靂驚雷,轟得這對苦逼父子好幾天緩不過神來。如今,他們總算知道了這幾年來,世間風雲變幻,天下已然三分:天樞、宋、金鼎立。但去歲一戰,宋被金打殘,而後金又被天樞打殘。如今是宋居南,金居北,中央是天樞,而身處兩國之間的天樞,竟力壓南北,打得兩國找不著北。如此戰力,簡直難以想像是聖後之軍。
“大人,兒臣以為,此戰力強橫之天誅軍,其主非是娘子,而是那狄君。”廂車內,趙桓以肯定的語氣,對父親道。
由於趙佶已被金人削去帝號,所以趙桓不敢再稱“父皇”,而金人所賜的“昏德公”之爵,又明擺著是羞辱之舉,自然也不能以此稱呼。故此,趙桓只得以通用的“大人”來稱呼。同理,趙桓自個也一樣被去帝號,封了個“重昏侯”,所以,他也不能稱自家皇后為“聖人”,而只能如民間一般,稱娘子。
趙佶橫了兒子一眼,淡然道:“何須你說,此君起於草莽,自須借你那娘子的聲望,方能聚攏義士,成就大勢。如今更是娶了你的幾個妹子,自封華國王。下一步,當是借勢上位,去王稱國了。”
“那兒臣當回七弟之南朝,還是當向狄君請歸?”
趙佶搖頭嘆道:“你敢回南朝麼?你若南歸,又將置七郎於何地?更何況,七郎之大宋,無奈金人何,又如何能接回你我父子?”
趙桓悵然若失,苦笑道:“如此說來,大人與兒臣最好的歸宿之所。只能是天樞之城了。”
“不。大郎,你錯了。試問你我若入天樞,又將置狄君與你的娘子於何地?”趙佶雖然治國無方,昏庸無道。但好歹也是當了二十幾年皇帝的人。帝王之術總是懂一點的。在這一點上。要比他這個只坐了兩年冷板凳的兒子強得多。
趙桓悲從中來,泣道:“如此說來,我等只能埋骨於此了……”
趙佶捻鬚搖頭。面色肅然對兒子道:“大郎,你好生記著,若當真想要回去,只能去天樞。”
“咦!大人方才之言不是說……”
“吾之意,乃是請歸天樞之後,須隱姓埋名,請入宮觀,絕不可再現於天下人前。如此,或可得狄君垂憐,看在你我父子二人嶽舅的份上,將我等接回……惟其如此,方可得善終。”
趙桓悲切道:“兒臣誤國至此,早已絕了人君之念,若狄君肯念舅婿之情、娘子之恩,賜為太乙宮主足矣,他不敢望也。”
“如此甚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