定城二里外的縱橫斜溝裡,潛伏了整整一夜,董先覺得渾身發僵,鼻子也有點塞,說出話來都嗡聲嗡氣的。他很想活動一下蜷縮在草叢中的身體,但還是強忍住了,因為在訓練中,這是被視為犯規的行為——雖然之前的訓練,從來沒有這麼久過,整整一夜啊!
透過草葉間隙,董先看到了這次行動的直屬上官,副都頭兼乙隊隊正,那個缺指破相的張銳。雖然董先一向不怎麼鳥這個即便是破了相,也比自己俊的上官,但此時見對方紋絲不動,像石雕一樣靜臥於前方,心底還是隱隱有幾分佩服——這年紀比自己小、身體素質不如自個的上官,倒恁是能忍。
等了好一會,秋日的陽光已灑出淡淡的餘熱,將身上的潮溼蒸得半乾,蟲蟻飛蚊什麼的直往脖子裡亂鑽,癢得不行。但是,行動還沒開始。
董先那一什計程車兵,已經有好幾個悄悄爬過來問話,無非就是為什麼還不開始進攻。董先開始還低聲訓斥,說道上官自有安排,到後來自己也忍不住了,用訓練中標準的姿勢匍匐前進,挪移到張銳身邊,低聲道:“張副都頭,這天都大亮了,金狗子也沒發現俺們,城門也開啟了,怎麼還沒進攻?”
張銳頭也不回,冷冷道:“什麼時候進攻。自有安排,你只需好好養精蓄銳。一旦發出攻擊指令,拿出你的好身手來,只管往前衝,最好第一個衝上城頭。”
“沒說的,這裡邊沒人能跑得過俺。”董先將缽大的拳頭捏得嘣喀響。這時他才注意到,張銳一直用一個銅殼小圓筒湊在眼前,向前方細細觀察著……原來他在看“千里鏡”。難怪一動不動,換成俺也行啊……
這千里鏡是個新裝備,昨日行動前才臨時發到他們這個“突擊都”手裡。身為什長,董先也得以過了一下癮,真是神物啊,那麼老遠的物什,都能拉近到眼前……
“副都頭。給俺看,呃。給俺觀察一下。”
張銳頭髮絲都沒動一下:“退下!”
“副都頭……”
“我說退下!”這次張銳回頭了。劍眉倒豎,臉頰上的傷疤隱隱泛紅。
“得令。”董先腮幫子鼓了鼓,老老實實倒退回去。
這時,突擊都的指揮、都頭趙能,也從另一頭悄無聲息潛過來,緊了緊身上的“網兜裝”,低聲笑道:“士兵們。有些不耐煩了吧?”
張銳淡淡道:“主要是董蠻子不耐煩。”
趙能無聲一笑,接過張銳遞來的千里鏡。愛不釋手地撫弄了一下精美的銅殼,然後慢慢湊上眼前。
沒錯。這叫千里鏡的新裝備,就是天樞地軍工部門新研發出來的軍事利器。
在飲馬灘之戰中,曾經暴露出一個問題:那就是由於與敵騎距離過遠,指揮官無法觀察到敵人使用了破甲重箭,未能及時示警預防,結果令部隊遭到不應有的損失。
從那時起,狄烈就意識到,應該給中、高階軍官配發望遠鏡。至不濟,也要弄出如十六世紀大航海時代的那種單筒望遠鏡。
製造望遠鏡,說難不難,說易也不易。首先要有玻璃,然後用足夠厚度的玻璃磨成兩片凹凸透鏡,鑲嵌入一根伸縮銅管就行。可是玻璃……這個時代只有琉璃,透明度差不說,還死貴。
狄烈手下倒是有幾名懂制琉璃的匠人,但想要他們短時間內弄出玻璃來,顯然是不現實的。而狄烈對於玻璃的瞭解,也只限於知道其主要原料是石英砂,至於具體制作工藝,那是一無所知,在這一點上,完全幫不上忙。畢竟他只是一名特種兵,而不是玻璃匠。
正當狄烈發愁中,一次與圓珠親熱時,無意間看到她的皓腕上戴著一枚晶瑩剔透的鐲子,楞楞地瞪了半天眼睛,不言不動。差點把圓珠嚇壞了,以為他中了“馬上風”。
狄烈隨後啊哈一聲大叫:“水晶!我怎麼忘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