顧淺凝端起酒杯不等他說話,已經喝下去一杯,放到茶几上,他又給她倒滿。她端起來,沒有看他,還是喝下去了。連著喝下三杯,高度酒,這樣急,臉頰已經泛起紅暈,如同春上枝頭,明媚如夭夭桃花。
這才問出來:“你決定要殺我了是不是?”唇角鉤起笑,一眨不眨的看著他。
季江影看了她一眼,她太聰明,又十分敏銳。就因為是鋒利的一把刀,帶在身邊才不安全。而且鎖她一輩子不現實……
他不可能一直呆在國內守著她,可是帶她離開也不容易,季江然虎視眈眈,早把各個離開的通道盯嚴了。
他那個弟弟……季江影感嘆出聲。
還是說:“你實在敏感,不錯,今天晚上將是你存活的最後一個夜晚,明天就算有天大的理由,我一樣會處決你!”他面色平靜,不是開玩笑,他從來都是說到做到的。
顧淺凝在他的神色裡看到毋庸質疑的篤定,忍不住偏首苦笑,這一世她的生命是這樣了結的。竟然兩次都死在他的手裡,到底哪一世欠了他的,無論如何都完不起他。便像這樣,一次一次的被他殺掉。或許是覺得太悲傷了,也覺得這樣的結果意料之中,沒有懸念,所以才可以笑出聲。
她端起杯子,和著低低的笑聲又咽下去了。指腹單薄明亮,透明的寇丹,竟跟梔子花一模一樣。動作時晃著他的眼,連睜都睜不開。
比起笑著,他更希望她痛哭出聲,哪怕咒罵他不得好死,也要比現在好上千倍萬倍。
季江影看著她眉梢眼際都盈滿了笑,不像是嚇壞了,更多的是淒涼,從來沒有看著別人的笑感覺這樣難過過,連呼吸都漸漸困難起來。她越是笑的歡愉,看著的人就越感覺悲情。
這種悲劇的上演也是重複的,他經歷過痛徹心扉的,其實這樣讓他覺得很難過,又像是沒有辦法。
跟她碰了一個杯子,喝下前只是說:“不論如何,明天都是同一個結果。”
殺了她,不會改變了。將沒有任何人,任何事,可以動搖他這個決心。
顧淺凝盯緊他,終於再笑不出。
而季江影已經優雅的將那一杯一飲而盡。
眯起眸子看著不知明某處,淡淡說:“江然很多年都沒有跟我打過架了,即便我們是這個世界上最不和睦的兩個人,跟一對仇敵一模一樣,一旦有機會,我絕對要打壓他,而他隨時也在伺機而動,想將我一網打盡,說不出為什麼,我們的世界竟然這麼容不下彼此。”看了她一眼:“你可能沒有辦法想象,但的確就是這樣。我在想,可能我們都想當強者,越是如此,越容不下別人比自己強。而他那麼看中你,我覺得他是走火入魔了,你分明就要成了他的軟肋。可是,如果你不是死在我的手裡,也是碎在他的懷裡。”
他明明就要殺了她,卻還像個普通的朋友一樣,沒事人似的跟她說起家常話。
顧淺凝只是盯著他,他暴怒,他咆哮,總還讓人有一線生機的感覺,至少說明他是有情緒的。可是最怕他這樣,太平靜了,平靜得宛如什麼都沒有,連血都是冷的,甚至沒有心跳,跟個殺人不眨眼的惡魔有什麼區別?
她的指腹有一點兒冷,於是把杯子放到茶几上。嘴角動了動:“其實那個揭發檢舉你的人,不是我。”
季江影不過淡淡的掃了她一眼,吐出的話讓她震驚。他說:“我知道。”
她有太多這樣做的理由,所以第一時間就想到她,可是不會是她。鋌而走險的勇氣她是有,卻不是個沒有腦子的人。當時急火攻心,許多事情想不明白。但是,一冷靜下來,就發現不是那個樣子。
可是,就算不是她又怎麼樣?她什麼都已經知道了。就算她不知道,他也不打算耐心的跟她周旋下去,要上演一出出的假象來給她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