著女兒的耳朵向樓上拽去,邊走邊道:“古靈,你再跟娘講這樣的話,娘就不准你見你的傅足,不信就試試瞧。”
古靈歪著頭,跟著母親走,小嘴裡仍不安靜,一邊嚷嚷:“哎喲哎喲……”一邊說:“楚叔的肩膀很寬厚,很舒服,很……”想來她的耳朵被提著一點也不疼。
“砰”一聲,她的房門被關上,她的人跌在了床上。剩下的話全部迴盪在她的小小寢室裡。這些話本來說給母親聽的,母親不在,說了有何意思。她撓撓頭,嘀咕:“不知道我那個親爹是什麼人,竟讓娘這樣念著他。畫像上的那個中年儒士的模樣是很不錯,但他從來沒照顧過我,都是楚叔關心我。這兩個父親一樣的人,幫哪個好呢?”
古九垂首慢慢步下長階,每一步都不輕鬆。思緒盤旋在兩個男子之間,一個是心中戀慕的愛人,一個是無所不談的故人,根本是兩個截然不同的關係。可是為什麼,總覺得虧欠這個故人似的?……
“呀。”
沉浸在淡淡的憂愁中的她一頭撞在一堵黑牆上。
這堵牆不但不堅硬,反而是溫軟的。
楚玉立在進書房的門前。
古九輕蹙眉尖,責問:“楚玉,為什麼撞我?”
楚玉微笑道:“明明是你撞我,講點理好不好?”他轉身進入書房,“快來,有大訊息。”
古九立時進去,道:“傅足出現了是不是?”
楚玉搖搖頭,道:“衣明朗出現了。當然,都一樣。小九你看這兩個正邪代表人物回來了,真正的亂世爭雄戰役開始了。”
古九嘆道:“好啊,火派要發動兇猛反攻了。真沒想到小小的衣明朗是五把刀。”頓下,接道,“雖然戰爭是殘酷的,總比一潭死水好多了。楚玉,我們的軍力如何?”
楚玉道:“除了火派元氣大傷,其餘四派的實力仍然是勢均力敵,半斤八兩。”
古九沉吟道:“你猜衣明朗有什麼法子重振火派?”
楚玉笑一下,道:“到時候不就知道了。小九你剛才心事重重就是為了這事?”
這倒是很好的理由,古九順口答道:“嗯。”一個字,很簡單。
楚玉看著她笑,很輕。
古九別過臉去,幽幽道:“你笑什麼?”
楚玉道:“你的嘆息是因為我。”
心事被人識破,好不尷尬。他從來不給她留一點面子,所有秘密在他面前都是透明的。古九瞪他:“你又知道了?”
楚玉微笑道:“能讓我們的古大掌門心生淡愁的除了情之一物,就是天塌下來也不會嘆息一聲的。你從來不知煩惱為何物,淡然的輕愁是能在你臉上出現的最大的悲容。”
古九氣得臉上發燒,他這是在說她感情貧乏,比冷血好不了多少,沒有深邃的憂愁就沒有豐沛的愛,對任何人對任何事都是如此。其實她只不過是不想將凡塵俗事看得很重而已,無論什麼人什麼事。
她鼓起雙頰,盯了他好一會兒,怒道:“你成心不想讓我好過是不是?”她怒是怒了,但聲音很低很低。
有人說不知愁的人是天真的人,她的樣子確是天真的很,臉頰緋紅,似怒非怒,可愛又可恨。楚玉道:“這裡很熱我受不了了,要出去凍一凍。”他大步走出。
古九追上去,笑道:“與其幹凍不如堆雪人,這次的雪下得不小啊。”
她還笑得出來,真是叫人難以忍受。一顆清高的心靈就這樣被她收服了。純屬自願,與人無尤。為什麼我們只能是遊伴?因為太多廝守,從而親情太盛,愛情太弱。楚玉這邊悲哀地想著,那邊欣欣然與她去堆雪人。
一場激戰正在上演。
荒原上的落雪被踢踏的四下飛射,一片片晶瑩的雪光在暗紅的夜色下奔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