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下睡不著?時時彷彿見到你落河那刻……”他哽了一下,手上愈發用力,低低地說:“你若有不測,教我如何面對……面對……”他卡住,沒說下去,話語突然沒在喉間,尾音輕輕顫抖。
“阿兄……”我的心像被揪了一下,陣陣生疼,淚水重又糊滿視野。
稍頃,觪放開了我。他看著我,用手抹去我臉上的淚水,鼻子和眼睛隱隱泛紅,唇邊卻綻開了舒暢的笑容。
“姮,”觪的目光往我身後看了看,拍拍我的肩膀,莞爾笑道:“此次還多虧了子熙。”
我抽著鼻子回頭,只見姬輿正站在不遠處看著我們。
“子熙。”觪微笑著打招呼。
姬輿移步上前,點頭道:“彀父。”
觪看看我,又看向姬輿,道:“我得知玉韘之事,即趕去尋你,從人卻說你已往伊水。我追隨而來,昨日傍晚在途中遇到回返的大舟,他們告知我,說你在伏裡尋著了姮。”
姬輿頷首,唇噙淺笑:“我料你心急,那幾人正是派往報信的。”
兩人寒暄著,皆笑意滿滿。許是心事終於都開釋了,我也覺得心中暢快無比。
無意中,我瞥到觪身後的伊水,兩隻大舟靠在岸邊,上面的人都下了來,仔細望去,皆從人打扮,再沒有別的人。
兩隻大舟帶來了近十人,里宰家無法容下,便在序中招待。
聽丹說,伏裡從沒來過這麼多的客人。幾乎所有的鄉人都來了,做飯的做飯,擔水的擔水,沒事可做的也圍在一旁興致勃勃地看熱鬧。
眾人圍坐在簡陋的草堂中,里宰一如既往地熱情,一邊招呼大家吃飯,一邊滔滔不絕地跟觪和姬輿說話。
“那是你兄長?”丹望著上首,睜大眼睛問我。
我點頭:“然。”
“哦……”丹臉上彤紅。
身後,兩名婦女在大聲討論著什麼,旁邊的女子們聽著,不時瞟向我,表情似驚似羨。
“她們說什麼?”我疑惑地問丹。
丹看看那些婦女,猶豫了一會,說:“她們說你們是從神靈處來的。”
“神靈處?”我愣住:“為何?”
丹瞅瞅我,說:“昨日鄉人們聚在垛下納涼,閒聊起你與你夫君,都贊你二人長得好看。亥負著白叟路過,白叟聽到了,笑著說你二人乃鼎食之人,自然好看。鄉人們聞知這般,便盛傳你們是從神靈處來的。”
我卻更加不解:“鼎食與神靈有何關係?”
丹奇怪地看我:“鼎莫非不是給神靈用的?社中那鼎,我等常人何嘗用來盛食?”
我哭笑不得,想起昨天她全家人得怪異眼神,問她:“你可信?”
丹搖頭:“不信。”
“哦?”我眨眨眼:“為何?”
丹瞥我一眼:“辰說你連洗衣都是我教的。”
我啞然無語。
說到白叟,他的事倒是極其重要的。飯後,我告訴觪散父就在伏裡。
如我所想,觪驚喜得不敢相信。隨後,我把情況和問題說了一遍,他的笑容漸漸消去。
“如此說來,散父是無望了?” 觪眉頭蹙起。
我苦笑:“姮只是猜想,並未當面問起。白叟有一養子,也通曉開渠,倒是願出去的,只是,他欲暫留伏裡侍奉白叟。”
“如此。”觪沉吟,思索良久,道:“雖渺茫,卻還須一試才好。”他摸摸我的頭,笑笑:“姮費心了,為兄現下便請里宰引我前往拜訪。”
我頷首。
他正要走開,我忽地想起一件事,忙出聲叫住:“阿兄!”
觪回頭。
我想了想,望著他,小聲地說:“阿兄,晉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