備用。媽媽依照每人的腳在紙上畫好圖樣,再把紙剪成鞋幫樣和鞋底樣,再按照鞋紙樣剪下夾紙片,然後把二指寬的白布條抹上糨糊,沿著每片夾紙鞋樣周邊粘好包上、縫好。一般做夾鞋(單鞋)的鞋幫用一層夾紙片,用糨糊把鞋裡、鞋面的布料分別粘在鞋幫夾紙片上,再細細縫好,這就是納鞋幫。關鍵最麻煩最累的是納鞋底,鞋底大概用四五層、五六層夾紙片,就是所謂的“千層底”,把白布條包好的鞋底夾紙片一層一層抹上糨糊摞在一起,上面和底面各粘一層布並壓實壓牢。然後準備納鞋底,先把專用的細麻繩紉上大號針,因為鞋底很厚,直接用針扎不動,得先用錐子錐透眼兒,把紉好細麻繩的針從眼兒穿過鞋底,錐一下,穿一針,就這樣一針一針、針針相連、針針相扣地納鞋底,而且每一針都要非常用力勒,把幾層鞋底夾紙緊緊地勒在一起,使之成為一個整體,不然鞋底不結實。納鞋底的針腳是很密的,納好的鞋底滿布密密麻麻的麻繩針腳,這些針腳相互交錯,橫看成行、豎看成列、斜看成線,就像閱兵列隊一樣,一排一排都整整齊齊,非常漂亮。一雙鞋底納完得好長時間,媽媽經常納到深夜,因為媽媽白天很忙,除了納鞋底還不能耽誤其它家務。當鞋幫、鞋底分別做好後,再把鞋幫與鞋底對好位置,先用細麻繩在鞋尖和後跟各縫一針固定好,再用細麻繩把鞋幫和鞋底縫在一起,叫做“鞝鞋”,也是先用錐子扎眼,再將帶有細麻繩的針穿過去,一雙鞋鞝完了,媽媽兩隻長繭的手都被麻繩勒出一道道紫痕。
納鞋底用的細麻繩是用麻做的,麻是咋來的?說起來還有小琨頭父親好多活兒呢。麻是一類植物,有好多品種,比如:大麻、亞麻、黃麻、劍麻等,用來做麻繩的植物叫“苘麻(通稱青麻)”,從種植到生長成熟需要除草施肥等很多管理,收穫時將青麻連根拔起,幾十根一捆,將幾捆青麻並排綁在兩根長木棍的一端,然後把綁好的青麻放到大池塘裡浸泡漚著,木棍的另一端固定在池塘沿上,以防青麻被水沖走,過些天把它撈上來,把泥沖洗乾淨曬乾,青麻就褪去了青色變成了土色,然後剝下苘麻的外皮,即為“麻坯兒”, 這些麻坯兒千萬不能弄亂,不然成了一團亂麻就摘不開了,父親把這些麻坯兒一條一條捋好,再一束一縷的分清捆好,交給媽媽。後面的活兒就是媽媽幹了,媽媽有個專門攆麻繩用的器具叫“撥垂子”,撥垂子構造很簡單,就是兩根十字交叉的短木棒(有圓柱形的也有長方體的,跟擀餃子皮用的小擀麵棍差不多大)中心用一根粗鐵絲穿過,鐵絲的一端把木棒固定好,另一端有七八寸長,頂部彎成鉤,把那些一縷一縷的麻坯兒掛在炕沿兒旁邊牆上,媽媽在炕沿坐著,拽下一根麻坯兒套在撥垂子的鐵鉤上,然後一手提著麻坯兒,另一隻手把撥垂子弄的飛轉,隨著撥垂子轉動用手搓攆麻坯兒,再一根一根往上續麻坯兒,續上麻坯兒再轉動撥垂子,就這樣不斷地攆呀攆呀,攆出很長、很多麻繩。有時小琨頭半夜醒來看見媽媽還在昏暗的煤油燈下攆麻繩;她的手指攆破了,剝皮了,日久便磨出了老繭。
那時的衣服破了都是縫了又逢、補了又補,因為供給每人每年的布票是一丈七尺三寸,這包括了單衣、棉衣、鞋襪、被褥等全部的用度。因為家裡沒錢,媽媽為了節省,總是買最便宜的白布,自己燒一大鍋開水,用染料把白布染成黑色、藍色,用來做衣、做鞋、做被褥、做枕套用。為了抵禦冬天的寒冷,媽媽做棉衣棉被時絮的棉花都很厚,家人們穿在身上暖在心裡。
媽媽就這樣整日的操勞,算計吃,算計穿,算計住,算計用。
媽媽很少有清閒的時候,除非下雨天,下雨天就是莊稼人的星期天,不用下地幹活,都聚集在家裡,可以幫媽媽乾點家務,媽媽比平常可以輕鬆些。每當這個時候,媽媽常常小聲唱起她童年時期學的抗日救亡歌曲,非常好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