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不能負擔那種弱點。
“在戰爭中沒有時間去愛人,弗裡施。”
突然,餐館的門吱嘎一聲開啟了,一道金色的光線穿透了陰暗。一個年輕計程車兵走向他們,臉色憔悴。“給施瓦茨中士的訊息。”他把一張有點皺的紙遞給卡爾。
卡爾猛地展開紙張。這是一封電報,不帶信封包住,估計已經被人看光了,黑色的字母在薄薄的紙上顯得格外刺眼。他心跳加速地掃視著文字。電報來自慕尼黑,一個遠親發來的簡短訊息,告訴他父親去世了。
酒已經醒了一半,他把紙摺疊起來,紙張在他面板上發出沙沙聲。漢斯伸出手,但卡爾躲開了。“我需要呼吸一下新鮮空氣。”他推開漢斯,走進了日暮之中。
歡暢?沒有;哀慼?也沒有,更多的是……他也不知道是什麼感覺——沒有感覺,是否也算一種感覺?
卡爾沒有哭或者是發脾氣,反而是仔細端詳起這張電報來——微微卷起的紙角,紙面有點皺,不過邊緣仍然整齊。有幾個小墨點蓋在上面,螞蟻般大小,一點都不大,但仍然弄髒了幾個字母。
這不是一個重大缺陷,幾乎不引人注意,但它激怒了他:為什麼還有汙漬?居然用這種劣質產品來發電報,他們就沒有標準嗎?或者是打字的時候把油墨不小心點上去了?還是說,是送它過來的人不夠敬業,把這張紙弄得一塌糊塗?誰幹的?工作馬馬虎虎,他要去投訴他。
“劣質產品。”他怨恨地嘟囔道。
他的手指顫抖著展開電報,再次閱讀資訊。每個字都像是一次身體上的打擊:“霍爾格·馮·施瓦茨安詳去世了……請接受我的深切哀悼,願您的父親安息。我的思想和祝福都與您同在。”安詳?這個世界上怎麼可能有什麼是安詳的?
不過,讓卡爾憤怒的並不是電報本身,而是那種漫不經心的態度,是那份輕慢。那是對他的父親、對他本人的不尊重。他想象著剛才那個愚笨的新兵(一般由新兵擔任他們的送信工作),隨意地把它拋來拋去,被從一隻手扔到另一隻手,不被小心地處理,最後它到達他手中,皺巴巴的,沾滿汙跡,就如同彷彿這封電報毫無分量一樣。這個念頭煽動了他的怒火——這張紙!太丟臉了!是那個士兵用髒手處理的嗎?
一旦憤怒被點燃,它很快就轉變成了另一種東西——控制。他可以控制自己對訊息的反應,不像他似乎無法控制的情緒。他可以控制紙張,撫平皺紋,甚至可以抹掉汙漬。
帶著新的目的,卡爾在附近建築上找到了一個平滑的表面,把紙拍按在牆上,開始仔細地撫平它。每一道摺痕被壓平,每一個角落被拉直,都感覺像是一場小小的勝利,他的世界又恢復了一絲秩序。但是,就猶如破鏡不能重圓,一張皺紙怎麼可能恢復如初,變回平整光滑的樣子?
父親去世並沒有讓他感到震驚,他們之間的關係已經僵化了多年,他為什麼要悲傷?然而,這封電報以其客觀的資訊和廉價的紙張,感覺就像是最後的侮辱。一張脆弱的紙,已經成為他的世界中一切問題的象徵——粗心、不被尊重、缺乏控制。
這,是不對的!他需要控制這個似乎不斷從他指縫中溜走的世界。
法國涼爽的晚風洗過卡爾,電報在他手中沮喪地緊握著,其重量似乎比其中所含的訊息更加沉重。漢斯,通常活潑的存在此刻遠去,從餐館門口走出來,臉上帶著關切之色。
“卡爾,發生了什麼事兒嗎?”
“收到家裡的信而已,關於我父親的。”
漢斯,天哪,總是那麼樂觀!“這是好訊息嗎?繼承了一些土地或者其他什麼東西?!”
想得太多!霍爾格怎麼可能在遺囑上寫下他的名字,把財產交給他?就算有,肯定也是把好東西都留給他的弟弟埃裡克,只剩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