幼清覺得胸口絞著的痛一鬆,五內舒暢起來!
她看到徐鄂拼命的搖晃她的身體,也聽到此起彼伏的哭聲在院內外響起。
但聲音卻越來越遠,越來越淡……
002 薛府
灰濛濛的天際,像是被誰遮了一張黑幕,黯淡的壓在薛府的上空,滿府裡靜謐沉悶。
而後院的清嵐苑裡更是落針可聞。
幼清靠在床頭,手中託著喜上眉梢的靶鏡,望著鏡中膚色煞白驚愕不定的人影,心頭巨浪滔天……
已經第二天了,她還在這裡。
春雲坐在床邊給她梳著頭,狀似無意的問道:“……小姐怎麼想起來收拾行李?可是要出門去,奴婢沒聽太太說起過……”
春雲是景隆三十二春天她進了薛府後,姑母從身邊七個春字輩的大丫鬟中挑出來給她的,還有個年紀小一些的玉雪,春雲性子活絡心思也多,她因著身邊有自小服侍慣了的綠珠和採芩,一直對春雲和玉雪淡淡的。
這些都不重要,重要的是春雲在景隆三十五年已經死了。
是她在出嫁前,春雲不願意跟她做陪嫁自贖了身出府,三個月後嫁給東大門綢緞鋪子二掌櫃胡泉,等她入錦鄉侯府後不過半年,就聽到春雲死了的訊息。
可是現在,春雲卻活生生的在她身後說笑,給她梳頭。
而她,也由一個二十歲的少婦變成了十二歲的少女。
這中間的八年的哪裡去了?
難道是在錦鄉侯的一切都是夢境,還是她在病中夢到了從前?可是她即便做夢不是應該夢見在福建的那幾年嗎,應該夢見她心心念念掛著的父親才是,怎麼會夢到了薛府的人?!
幼清忍不住閉上眼睛,心口隱隱的痛提醒她,這一切的真實性。
“小姐。”春雲撇了幼清一眼,見她木頭似的呆呆看著鏡子,眼底劃過一絲不屑,又道,“大少爺秋天過了會試,昔日的同窗舊友都相邀祝賀,咱們府裡這幾日真是門庭若市。”她打量著幼清的反應,“還聽說夏首輔明年打算致仕,要收大少爺做關門弟子呢,夏首輔是本朝第一個連中三元之人,聽說學問在本朝無人能及,大少爺制藝上得他指點,將來必定能封侯拜相穿越之獨守傾心。”
幼清沒理她,她在等綠珠回來。
春雲轉頭看了眼堆在床邊的箱籠,又看了看時鐘,放了梳子直接出了門。
青嵐苑太偏僻,寂靜廖落中春雲的腳步聲被清晰的放大。
幼清低頭看手中的帕子,由細瓷般纖長的手指揪著,指甲修的圓潤光潔……她進了錦鄉侯府後為了攏徐鄂的那段時間,指甲上都是染著丹寇的,後來習慣了她也一直染著,覺得膚色太白沒了顏色的指甲太過單調了,如今再看這細白乾淨的手指,一時間竟有些不習慣了。
她到底是夢迴薛府,還是做了一個與錦鄉侯府有關的夢,等綠珠回來就知道了。
約莫過了半盞茶的功夫,穿著連青色短襖有些嬰兒肥的綠珠進來,綠珠見房裡沒了旁人,就坐在腳踏上低聲道:“奴婢按照您的吩咐,在她們府上東巷子的側門裡找到了楊婆子,楊婆子見奴婢眼生戒備的什麼也不說,奴婢塞了銀子說想謀個差使,隨便粗活累活都成,楊婆子這才開了口,說府裡不缺人,即便缺了也不會隨便讓人進去……奴婢又在門口守了一會兒,竟真的讓奴婢碰到了徐家三爺喝的醉醺醺的被人抬回來,身邊還摟著一個穿的花紅柳綠的女子……”
幼清安靜的聽著,楊婆子因為嘴碎在錦鄉侯東側門守了半輩子的門,所以她讓綠珠去證實,錦鄉侯是不是真的有個守門的楊婆子,又讓綠珠等著,徐鄂但凡出去每每都是第二日辰時七葷八素的被人扶著回來,而據她所知那幾年徐鄂一直包養著添牡丹閣的一位名叫牡丹紅的花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