冬日的陽光並不熱烈,可夏遠卻睜不開眼,一閃一閃的名字,晃得他頭暈眼花,幾個月來的陰鬱、憤怒、委屈像大雨過後的川流匯聚一堂,在他不算狹小的胸腔內奔騰交匯,最後融在一起形成一個巨大的漩渦,卷著已經亂了節拍的心向下沉去。電話自動結束通話,然後再次響起,夏遠有些得意,但沒有忘形,立刻接通了電話,他太瞭解王詩玉,她的自尊經不起多少考驗,但又不甘心就這麼輕易地舉手言和。於是,他舉著電話一言不發。
“夏遠!”王詩玉離開醫院後,終於鼓起勇氣撥通夏遠的電話,她滿心歡喜地喊出想過千萬遍的名字,可電話的另一邊靜得如同曠野的冬夜,冷漠而荒涼。王詩玉的熱情退卻一半,她又試探地喊了一聲:“夏遠?你在嗎?方便接電話嗎?如果不方便,就掛了吧。”
夏遠無奈地嘆了口氣:“王詩玉,你打電話來就是為了說這幾句話嗎?”
“我,”夏遠突然開口讓王詩玉有些混亂,“不是,你,你有空嗎?”
“我要是說沒空呢?你是不是就不說了?王詩玉,你就不能像別的女孩兒那樣,蠻橫一點?”
“如果真是那樣,你會不會又說我蠻不講理?”
“這個時候蠻不講理會讓人覺得你更有誠意!難道,你打電話來不是有話要說嗎?”
王詩玉被問得啞口無言,思緒飄忽,險些與迎面開來的車撞上,驚得她叫出聲來。
夏遠聽到了剎車的聲音,緊張地皺起眉頭:“怎麼了?你沒事吧?”
“沒事。”
“唉,算了,我投降,恭喜你,又贏了!”
王詩玉聽著夏遠無奈又不甘的聲音,笑道:“這一次,難道不是你贏了呀!”
“一個電話就代表我贏了嗎?如果是這樣,那你早就贏了!”
王詩玉明白夏遠指的是他在袁方舟那裡打探訊息,不由心波飄動,鼓起勇氣,生澀但誠懇地道:“夏遠,我只想和你說三個字,‘對不起’,雖然我並沒有做什麼真正對不起你的事,但如果這三個字可以讓我們重歸舊好,我願意先說。”
夏遠沉默了,但他沉下去的心被這簡單的三個字托起,愛意注滿心田,他溫情脈脈地道:“傻瓜,我從來都不相信你會真的對不起我,可我生氣,我氣你讓一個男人在我面前那麼囂張,在我父母面前、在我要依仗的人面前,那麼囂張!你不知道我當時有多生氣,我從來不知道人氣到極點就不氣了,而是悲涼,從心裡、骨子裡一點點滲出的悲涼!我當時覺得自己就像天下最可笑的小丑一樣!”
王詩玉被夏遠的一句“在我面前”驚呆了,失聲問道:“在你面前?難道那天你也在嗎?可你為什麼不告訴我?是怕你的父母見到我嗎?”
“我承認我確實覺得當時不是見面的最好時機,難道你心裡不是這樣想的嗎?如果你不是這樣想的,那我真的是大錯特錯!如果你已經準備好見我的父母,我現在就帶你回家!玉兒,你要知道,我不是不想讓你見我的父母,我只是期盼你們有個都比較滿意的開始,這才是我隱瞞你的原因!也許,我想錯了,這說明我沒有了解你的全部,所以辦不到你的心裡!”
“不,夏遠,”王詩玉愈加愧疚,“是我太情緒化了!我明明沒有準備好要見你的父母,可當他們突然出現在我的面前,我又開始埋怨你隱瞞這件事!呵,你看,我還一直自認為自己的覺悟高人一等,現在看來也不過如此!”
“如此看來,我確實做錯了一件事,那就是不管你們能不能見面,我都應該把他們來這裡的訊息告訴你!”
“我也應該把和潘洪之間的事情告訴你!”
兩個人不約而同地笑了,冰凍的關係像這個快要走到盡頭的冬季一樣,聞到了春天的氣息。
☆、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