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哼,登州人口角之爭,動輒拔刀相向、逆法妄為;國難當頭,即作鳥獸散狀,此種人之敗類,豈可與謀?”說到這裡,不知道觸及什麼往事,越來越激動,面露憤容,大聲譏嘲道:“嘿嘿,表面勇敢的人,心底往往比常人更加怯懦,這就叫色厲內荏。”
言九天聞言心裡一涼:“紀老先生對登州便作此評價?”
紀至君此時顯然心境不再激盪,面色稍和,嗤道:“此非老夫評價,而是事實。”說著傲然一笑:“你們知不知道老夫為什麼叫遊劍先生?”
言九天等三人俱都搖頭道:“不知道。”
程小虎卻止住哭聲,插嘴道:“紀老先生年輕時代周遊各地,不但掌劍稱絕,而且以見聞廣博著稱,所以人送外號遊劍先生。”
紀至君長嘆了一口氣,以低沉哀傷的語氣徐徐說道:“老夫年輕時,先帝即位,國勢漸隆,老夫當時血氣方剛,深感燕州累世之禍,既然得逢明君,便生輔助賢明、驅除禍患、揚我國威之心,便離家遠行,深入燕州,打探諸狄軍情,後來回到神州,將自己所見所聞及沿途心得寫成紀氏北遊記,上奏聖聽,被先帝賞識,採納建議,後來虞軍徵北,老夫也有綿薄之力。”
聽到這裡,易鋒寒不禁打斷道:“既然如此,紀老先生怎麼成為欽犯的?”
紀至君慘然一笑:“易公子少安毋躁,聽老夫慢慢講。”說著話語一頓:“老夫遊歷的初衷,純是為國效力,後來閱歷漸長,個人對山川地理產生了很大的興趣,所以回到神州,老夫也沒有閒下來,而是繼續周遊各地,考察風土民情,足跡遍及現在人力可以到達的神、渭、蜀、淼、荊諸州,終於黃天不負有心人,老夫於十年前將所聞所歷著述成書。”說到這裡,目蘊淚光,聲音哽咽起來:“可是當時先帝已經駕崩,國勢又復轉衰,老夫心憂國事,便想效法當年之舉、攜書進言,誰知道還沒有抵達京城,便被朝廷通緝。後來老夫才打探到,盧乾那昏君聽信讒言,認為我私自繪製神州地圖乃圖謀不軌之舉,不容老夫解釋,便要殺我,真是豈有此理。”
言九天聽得諸州地圖四字,眼睛一亮,隨即埋下頭去,裝作毫不在意。
易鋒寒卻道:“繪製地圖,乃是兵法修行者必要的功課,盧乾何以如此無知?”
紀至君瞥了易鋒寒一眼,深吸了一口氣,調整好呼吸,徐徐道:“現在兵家修行者,神州已經絕跡,而渭州獨盛,小兄弟是渭州人吧?”
易鋒寒一愣,悵然道:“我已經離鄉多年了。”
紀至君收回目光,悠然吟道:“浮螟之遊,不忘其母;浮螟之逸,不忘其家;浮螟之行,不忘其鄉;浮螟之逝,不忘其國。”不覺間已然老淚盈頰。
古夢涯與言九天遠離故土,聽出歌中之意,頓時感觸叢生;易鋒寒更是心緒如潮,浮螟乃是渭州特產的一種群居小蟲,性最戀群,只一與群落離散,便立即千方百計、不眠不休地尋找同伴故巢,往往無功而死,這首《浮螟曲》以其為喻,極盡遊子之心,易鋒寒之父易昌常於月夜吟詠不已,因此易鋒寒雖然自幼離開渭州,對這首渭州民歌卻耳熟能詳,現在重新聽到,倍感憂傷。一時眾皆沉默無語,親人、故鄉,那已經遠離自己而去的一切又回到自己的腦海,令他們沉浸在自己那淡淡的思念之中。
過了片刻,紀至君首先開口:“老夫真是老了,嘿嘿,居然會徒生無謂感慨。”接著轉頭面對言九天,雙目炯炯生輝:“小兄弟可願聽老夫一言。”
言九天聞言心中暗喜,立即將心中洶湧澎湃的愁緒強自壓下,恭敬道:“紀老先生學究天人,晚輩洗耳恭聽。”
易鋒寒與古夢涯見狀,知道此二人各自有心,便悄然退下,安慰了程小虎與嚴頤幾句,與他們一起來到廟外,將張黔草草安葬。事了之後,程、嚴二人堅持守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