徐兆文眼見瀧青突然無故大叫一聲,往後便倒,心頭猛吃一驚,急忙俯下身去,叫道:“你傷在哪裡?”
文慧芸嘿嘿一笑道:“我早就說過今天要來殺你們,你們就是不相信,好了,現在我要走了。”
這是距瀧家莊出事半個月之後的一個傍晚時光,太陽還沒下山,西北風括得呼籲的,雖是十二月初頭,天氣卻冷得像嚴冬一般。淡淡黃黃的太陽,掛在西首山坳間,已經是有氣無力,沒有一絲暖意了。鵝嶺西麓,看一座兩進的莊院,那就是舒祟的家。
舒家人口不多,老夫婦膝下只有一女,取名雨霜,今年已經十七歲了。老鏢頭只有這麼一位掌珠,他自己對江湖厭倦了,自然不願意女兒再投身江湖,因此他雖然也教了她家傳的武學,還特地聘請一位老秀才教姑娘寫字唸書。
舒家因為人口簡單,進出都是從西首一道邊門走的,南首兩扇黑漆大門,倒真是門雖設而常關。這時候,正有一位頭戴瓜皮帽,身穿藍布棉袍,外罩著黑布大褂的矮小老頭,手裡拿著一張墨汁未乾的紅字條兒,往大門前走來。
這矮小老頭生成一張賈黃臉,額頭上有三條又粗又明顯的橫紋,小眼睛,酒糟鼻,嘴上留了兩撇花白的八字鬍,頦下留下一小把花白山羊鬍子,看去有幾分像土地公。
他就是舒老鏢頭聘請來的宿賈南田。這位賈老先生雖是滿腹詩書,但生性有些怪僻,尤其喜歡喝酒,舒老鏢頭請他來教書的時候,老先生就提出一個條件,銀子可以不要,但每日三餐,每餐都得給他一壺酒。
他就是個嗜酒如命的人,但他有一個好處,就是恪遵孔老夫子的話,惟酒無量,不及於亂。別人喝酒,紅在臉上,他喝了酒只紅鼻子。今天晚餐時光,自然也喝了酒,所以他鼻子還紅紅的。賈老夫子喝了酒,就喜歡寫字,他自稱酒後寫的字,元氣足,筆鋒健,揮灑之間,可得神助。
他每餐喝酒,酒後也一定興致勃勃的提筆寫字。所以他寫的字也很多,先前寫下對聯,貼到大門上當春聯,後來貼到抱柱上、書房裡,後來連廚房門上,也貼上了他的墨寶。
後來,他寫了紅紙聯兒,到處送人,憑良心說賈老夫子的字確實寫得不錯,當得上鐵劃銀鉤,龍飛鳳舞,鵝嶺附近幾十戶人家,差不多家家戶盧都有他的墨寶,都貼上了他寫的春聯。
但他老人家仍意狄未足,除了舒家大門口三天兩天就換上一副新寫的對聯兒,另外還經常寫些泰山石敢當之類的紅紙條兒,給人家貼到牆腳跟去。因此大家給他取了個外號,叫賈右軍,本來大家只是在他背後叫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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有一次有一家的小夥子不明就裡,看到人就說:“賈右軍來了。”賈老夫子聽得大喜過望,朝那小夥連連拱手,說著:“豈敢,豈敢?”今晚,大概他老夫子又寫了什麼,趁著天色未黑,要在大門外貼什麼了,不是麼?他右手拿寫黑汁未乾的一張紅紙條,左手不是還拿著一個漿糊缽兒,興匆匆地朝大門口而來。
就在這時候,莊子前面的石板路上,正有一個娉娉婷婷的綠衣人兒,朝舒家莊院走來。這綠衣人兒當然是個女的,而且是個身材苗條的**。一路行來,低垂粉頸,雙肩如削,纖腰扭擺,窄窄的裙兒輕輕晃動著,光是這份模樣,就會看得男人眼睛發直。賈老夫子也是男人,他人雖老,但眼睛還沒花,老遠就看到這綠衣**像風飄楊柳般地從大路走來。
他兩顆小眼珠打老遠起,一直等她走近,大概只眨過一眨,那是眼皮撐不住了才眨的。現在苗條人兒已經走到近前,他兩顆小眼珠更是瞪定了連眨都不眨。因為綠衣**面上掛著一層隱隱約約的綠紗,落日餘輝西邊斜照過來,綠紗隱約而透明,可以依稀看到綠紗裡面一張秋水芙蓉般嬌麗的粉臉,眉眼盈盈的俏棋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