去,寬闊的湖面上,只剩下他孤零零一個人,和一艘即將沉沒的破船。
遙遠的湖面,無法飛渡,他站立在船頭,只氣得狂瘋怒罵,湖水由艙中汲浸到足踝,再由足踝簡到膝蓋、大腿、腰際、前胸、咽喉、—一喝罵之聲,隨著湖水的蔓延,漸漸低沉下來。
歐陽珉英雄一世,不想栽在一個年輕輕的女孩子手中,變成了狼狽的落湯雞,洞庭湖中往來甚多教中船隻,他雖不致死,但如被教中徒眾發現護法泡在水中,他歐陽珉還有什麼面目見人?
徐文蘭的快艇漸去漸遠,終至渺不可見,天色地暗下來,水寒風涼,那滋味是頗不好受的。
歐陽珉扶著沉船,不住地唉聲長嘆,恨起來以拳擊水,蓬然有聲,但那樣對他又有什麼益處呢?
夜暮低垂,寒風傲骨。
歐陽珉又氣又羞又怒,忍不住低聲咒罵:“這些蠢物,怎的竟沒有一條船尋到這兒來?”
忽然,依呀聲順風傳人耳中,同時,有人大聲呼叫道:“歐陽護法!歐陽護法—一”
歐陽珉大喜、顧不得身份尊嚴,連忙應道:“在這兒!我在這兒!”
一艘小艇穿透夜幕,如飛而至,艇上只有一個人,卻是水師堂堂主梅斐。
梅斐混身是傷,衣衫盡溼,吃力地搖著快艇駛來,將歐陽珉救上小艇,歉然地道:“屬下負傷被擒,好不容易乘船沉時脫身,尋到這艘空船,特來接應護法,不想—一”
歐陽珉無心聽他所說,揮揮手道:“別再提了,咱們這次雖然弄死了百忍賊尼,教中死傷累累,所得未必償失,大家全是一樣,都被那幾個丫頭鬧得灰頭土臉,唉——”
梅斐也嘆道:“聽說護法已將她們困在君山,不知怎的,竟被她們脫逃了,確是可恨!”
歐陽珉恨恨道:“小輩們死傷也很重,雖然一時被她們脫逃,諒她們離不開岳陽,令日之恨,遲早必報—一”
說到這裡,伸手拍拍梅斐肩胛道:“梅堂主,援應之德,老夫不會忘記,但這件事,最好別對旁人提起,你就說遇見老夫的時候,那丫頭重傷逃去,快船上水手也傷亡甚重,下得已,咱們才棄了快船,改乘小艇—一知道了嗎?”
梅斐含笑頷首道:“屬下知道。”
歐陽珉臉上一陣紅,苦笑道:“好!咱們回總壇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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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十六章 唾面自乾
岳陽城西,悅賓客棧,一間寬敞客房中,盡夜亮著燈光。
房中一張大床上,並排仰躺著三個人——一個已死的老尼,面部已開始潰爛化膿,一個重傷的少女和一個喃喃不休的短髮女郎。
徐文蘭剛換過乾衣,但卻不敢休息,正疲憊不堪地坐在床邊,端著一碗溫酒,一口口緩緩餵給昏迷不醒的東方鶯兒。
東方鶯兒硬接歐陽珉一掌,內腑被震離位,由徐文蘭扶到這一家悅賓客棧,業已奄奄一息,幸好徐文蘭新得火蜊角,連夜輾末合酒,灌了她一大碗,總算護住內腑,散去遊血,保全住一條性命。
但是,四人之中,一死二傷,徐文蘭只有一雙手,實在不知應該先治傷者,還是先葬死者?
夜色將盡,這一整夜,慧心總是不停地喃喃叫著韋松和馬森培,叫一陣,抽咽一陣,然後又昏睡一陣。
餵過藥酒,徐文蘭長長吐了一口氣,神情萎頓地倚在床邊,目注那一燈熒熒,心裡翻騰著許多思慮。
首先,她必須設法找到韋松,因為以她一個人兩隻手,既要照顧慧心,又須治療東方鶯兒,已經不勝兼顧之責,而百忍師太的遺體已開始毒發潰爛,也不能長遠放在客棧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