枕裡,微微垂下。
他極小心地走到她身邊,不讓腳步發出一點聲音,輕輕地,將書抽出來,不敢動她的胳膊,便拿了沙發上的薄被覆在她身上,只露出一張小臉蛋。
時值深秋,下午大約三四點的光景,這是間高階病房,窗前有兩層簾,一層布,一層紗,此時只拉上了一層,陽光透過那薄薄的紗,射進來,秋日裡的陽光已經不再濃烈,又是在這樣的下午,淺淺的,柔柔的,爬上她的額,穿過幾縷細碎的發,在她臉上,留下淡淡的影。
許是她已經睡得久了,兩頰上生出粉色,比任何胭脂都好看。較起前幾日的蒼白,唇色紅潤了許多。眼見著,漸漸地,漸漸地,嘴角現出一滴小小的口水花,晶亮亮的。他用指腹去幫她擦拭,只一瞬的工夫,感受到她的呼吸,溫熱地,掃過他的手。
她沒有醒,沒有任何被打攪的跡象,仍是睡得那樣安詳,他俯下身子,去吻她的唇,輕觸,用盡全部的溫柔。
乾脆搬過椅子坐在床前,看她,只看她。幸福,原來便是這樣。
不知不覺,他也睡著了。。。。。。
其間,護士曾來過一次,看到病房裡的情景,定在了門口,呆呆看了一會兒,實在不忍心打擾這樣的溫馨,晚些換藥也沒有關係,悄悄退了出去。
她醒來的時候,已經是黃昏,屋裡的光,是一層朦朧的淺金,絲絲縷縷,彷彿在流動。她先是注意到身上的薄被,然後看見床前的他,一手支著下巴,就那樣睡著了,眉頭微微攏著,在眉心蹙一點點紋理,下眼皮呈現重重的青色,她知道他晚間睡得不好,也知道,若是不讓他守著她,他更加睡不好。
她將薄被抱在胸口,靜靜看他。他的嘴角帶著笑,面目寧靜柔和,看起來,很幸福。她識得幸福的模樣,因為此刻,幸福就在她心裡。
傷口拆完線沒過幾天,代黎要求搬回家裡休養,他夜夜睡著沙發,她終是心疼。他卻不太願意,趁著房裡沒人的時候抱著她,耍賴道:“我已經習慣睡沙發了,回都督府睡不著。”
“都督府不是也有沙發嗎?”代小姐不為所動,一臉的無辜。
他看她的眼神柔得能溢位水來,“都督府裡的沙發,不在你身邊。”
眼見著四片唇瓣就要碰上,陳小引推門而進,“黎。。。。。。”兩人迅速分開,陳小引面無表情,似乎什麼都沒看到,“黎黎,我來幫你收拾東西。”
這兩天,都督府裡異常的安靜,大家知道少帥最近情緒不太好,做事情都格外地小心。蕭佑城與家裡結束了一通不太愉快的電話,聽筒放下不久,又“叮鈴鈴鈴”地響了起來,蕭佑城不耐煩地拿起電話,剛要開口,卻聽見熟悉的女子聲音,“今天中午有空嗎?”
心情立即就轉好,語氣也溫柔,“有。”
“我媽媽做了五香桂魚,那天你說喜歡的,中午過來吧。”
“馬上就到。”
蕭佑城這樣用心,常霏對他的態度早已緩和,只是還堅持稱呼他為少帥。代黎的傷口恢復得很好,三餐都可以下樓來吃,蕭佑城這些日子也常來,早不見第一次拜訪時的尷尬,餐桌上的氣氛十分地輕鬆愉快。
吃完飯,常霏照例要午休,代黎與蕭佑城在客廳裡聊天,一時興起拿了相簿來看,照相其實還算是個新鮮事物,代黎出生後,常霏堅持每年都請人給她照上幾張,就是代黎出國那幾年,家書裡也必定要附上相片,因此相簿有厚厚一本。蕭佑城極有興趣地翻看著,一張一張看得仔細,原來她小時候是這個樣子,原來她曾被裝扮得像個洋娃娃,原來她也梳過羊角辮,原來她六歲就敢拿槍了。。。。。。看著這些舊照片,聽代黎講她小時候的故事,高興又遺憾,高興的是,她肯與他分享這樣私密的過往,遺憾的是,她那繽紛的過去,沒有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