音也很涼,卻隱含著一絲莫名的情緒。
“裡頭有一句話錯了,不能念。”楚鏡平微笑以對。
挽翠立刻明白,“就是那句『商人重利輕別離』是吧?這是千古名言,顛撲不破的道理。”
“非也。”楚鏡平搖頭晃腦地解釋著:“利之所在,天下趨之。商人若不重利又怎能養家活口、積聚財富?而輕別離者又何止商人?自古以來,多少人拋妻別子,趕赴科場,甚至金榜題名後就忘了家鄉的妻兒。所以這句詩是不是也可以改成『士子重利輕別離』?”
“音韻不對。”一句話駁回他的長篇大論。
“是了!作詩講究律仗。唉!白樂天這句詩可害慘了我們這些有情有義的商人了。”
“哼!只要有利,你對誰都有情有義!因為莊迢龍可以讓你賺錢,你就不幫……不幫我去告他!”挽翠氣得舌頭打結了。
呵!原來她還在生氣這件事,怪他不幫她出頭了。
“我是想告他,可縣太爺出面打圓場,又擺酒調解,看在官老爺的面子上,我只好不告了。”
“利益掛勾,一丘之貉!”
他笑道:“教訓壞蛋不一定要透過官府啊!你怎麼知道我不會故意扯他一把,讓他死得很難看?”
“奸商!”
“咦?又要我幫你出氣,又說我是奸商?”楚鏡平拍拍大寶,“算了,那我不當奸商了,也不去教訓姓顏的、姓駱的……”
“誰要你教訓他們!”挽翠嚷道。
顏均豪畢竟是大寶的親父,哥哥們是自己的血親,他們也有一大群家人要養,挽翠不想讓他們不好過。
“你很善良。”他深深地望著她,看到她心底最柔軟的一面。
“我不想提他們。”
“好,不說他們,那就說我吧。”楚鏡平笑容可掬,“你大概還不是很瞭解我,我固然是商人,但我不是輕易話別離的商人,更不會蠢到讓自己的妻子獨守空閨,去向別人彈琵琶訴苦。”
挽翠心頭一動!但還是繼續和他抬槓。“你們行商跑來跑去,居無定所,歸無定期,還不是『輕別離』嗎?”
“行商是生活的手段,離家做生意是不得已的方式。可我每次出門前,必定向爹孃告知回家日期,到了有驛站的大城,也必定傳遞信件回家報平安,絕不會讓家人擔心我。”
“拋妻、別子、離家,就是事實,沒什麼好狡辯的。”
“如果我的妻子想跟我一起遊山玩水,我也是不反對啦!還可以帶著兒子一起走呢。”他舉起了大寶,笑咪咪地道:“大寶,你說對不對?”
“對對!”大寶向來跟著別人的尾音說話,竟也隨他一問一答了。
“你……”挽翠瞼一熱,站起身子看雪花,不理會他們“父子倆”
楚鏡平把大寶放在膝頭面對他,“大寶,娘教的詩太長,不好背,爹教你一首最簡單的。”
圖圖大眼眨了眨,小手爬上爹的衣襟,不知道爹唸詩好不好聽呢?
“關關睢鳩,在河之洲。大寶,跟著爹唸了,關關睢鳩……”
“關關!”
“關——關——睢——鳩——”楚鏡平一個字一個字念道。
“關關!”大人好煩!老是要他說很多話。
“不對,關——關——雎——鳩——大寶再說一遍。”
“關關鳩鳩,”煩死了!他要玩爹的衣裳,拉開衣襟,裡面還有毛耶!
“睢鳩……”楚鏡平訂正道。
“關關睢鳩!”抓毛毛,好好玩耶!
轟地一聲,挽翠熱淚盈眶,如聽天籟樂音,這是大寶第一次講話超過兩個字,而且那童稚可愛的嗓音還說了四個字!
原來……大寶從來就沒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