阮只是個孩子,他懂什麼,他的話怎可相信。
「你也有過情婦。」我說。
「那自然,」他答,「回去吧。」他站起來。
我陪他走回去。小路上低窪處的積水都凝成了薄冰。(如履薄冰。)我一腳踏碎冰片,發出「卡嚓」輕微的一聲。像一顆心碎掉破裂,除卻天邊月,沒人知。
我抬高頭,月亮還沒有下去呢,天空很高,沒有星。
「明天要上課?」勖存姿問。
「要。」
他忽然憐愛地說:「害你起不了床。」
「起得,」我說,「一定起得了。」
他猶疑片刻。「我想住幾天。」
我腳步一停頓,隨即馬上安定下來。「你要我請假嗎?」
「也不必,今天已是星期四,我不想妨礙你的功課。週末陪我去巴黎好了。」
「機票買好了嗎,抑或坐六座位?」我問。
「我們坐客機。」他微笑。
「為什麼?」我失望地問,他不答。
回到屋子,他在客房休息。辛普森的表情一點兒痕跡都沒有。英國人日常生活都像阿嘉泰姬斯蒂的小說,他媽的亂懸疑性特強,受不了。為什麼他們不能像中國人,一切拍檯拍凳說個清楚?
我淋熱水浴,換好衣服去上課。勖存姿在客房已睡熟了。我對辛普森說,有要事到聖三一院去找我。
到課室才覺得疲倦,雙肩酸軟,眼皮抬不起來,未老先衰。瞧我這樣兒。早兩年跟著唐人餐館那班人去看武俠午夜場,完了還消夜,還一點兒事都沒有,如今少睡三兩個小時,呵欠頻頻,掩住臉,簡直像毒癮發作的款式。
我只想鑽回被窩去睡,好好睡。
可是今夜勖存姿說不定又不知要如何磨折我。也許他要到阿爾卑斯山麓去露營,我的天。
我把頭靠在椅背上,又打一個呵欠。
有人把手按在我肩上。我嚇一跳,轉頭——
「丹尼斯。」我睜大眼。
丹尼斯阮。
他吻我的臉、我的脖子。「我找到你了。」
我說道:「坐下來,這是課室。」
「我找到你了。」他狂喜,「你姓姜,你叫小寶。」
「喜寶。」我改正他。
「我找到你了。」老天。
我拿起筆記。「我們出去說話。」
在課室外我說:「你是怎麼找到我的?」
「我僱『哥倫布探長』找的。」他抱緊我,「你可不叫咪咪。」
我的頭被他箍得不能動彈,我說:「我以為你僱了『光頭可傑』。」
「你為什麼不告訴我咱們是同學?」他問。
「為什麼要告訴你,」我不悅,「你這個人真是一點兒情趣也沒有,完了就是完了,哪來這麼多麻煩。」
「我想再見到你,怎麼,你不想再見我?」
「不。」我往前走。
「別生氣,我知道你嚇了一跳,但是我不能忘記你。」
「還有這種事!」我自鼻中哼了一聲。
「我不能忘記你的胸脯,你有極美的——」
我大喝一聲,「住嘴!光天白日之下,請你放尊重些。」
「對不起對不起,請你原諒,但小寶,週末我們可以見面嗎?週末我們去喝酒。」丹尼斯阮說。
「周未我去巴黎。」我一直向前走。午膳時間,我要回家見勖存姿,因為他是我的老闆。
「告訴我你是否很有錢?」他用手擦擦鼻子,「你手上那隻戒指是真的?」
「你為什麼不能pisff?」
「你別這樣好不好?」他說,「週末去巴黎,下禮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