時候終於到了。
恰好在這時,一位記者問藥來是如何得知這佛頭是贗品的,藥來微笑作答,表示靠的是追尋真相的意志和幾十年的經驗。真的假不了,假的真不了,希望今後也要為文物鑑定貢獻力量云云。
“我看不見得!”我運足了力氣,大聲吼道,頓時把場內所有的聲音都壓下去了。
我站起身來,大踏步朝著主席臺走去。藥不然覺得不對勁,一把拽住我胳膊:“放人出去,你就想翻臉啊!事到如今,你還想翻盤嗎?”我繼續朝前走去,藥不然似乎隱隱有不好的預感,大怒道:“你到底想做什麼?”
我衝他微微一笑:“正像是你說的,回到最初。”藥不然聽到這四個字,愣在了原地。
出席嘉賓們沒料到,玉佛頭這件事居然還有意外的發展,紛紛屏息凝氣,連那幾位高官都停止了訓斥,把注意力轉向這邊來。
我就在這一片安靜中,坦然地走上展臺,站在了玉佛頭的左側,與右側的藥來並排而立。我環顧四周,深吸一口氣,用沉靜而緩慢的腔調說道:“大家好,我的名字,叫做許願,是許一城的孫子。”
這是我的開場白。
臺下觀眾面面相覷,一個嘉賓高喊道:“許一城是誰?”
“他是個大漢奸。”黃克武在觀眾席裡忽然大聲喊道。
“沒錯,他是一個大漢奸。在1931年,是他將玉佛頭盜賣給了日本人,從此玉佛頭流落到日本。一直到今日,才被日本友人歸還。”我看了一眼驚愕的木戶加奈,向她做了個安心的手勢。
幾個記者低頭開始記錄,那位嘉賓又喊道:“那你剛才那一嗓子,到底是什麼意思?你覺得這玉佛頭是真,還是假?”
“在判斷佛頭真偽之前,我希望你們能聽我講一個故事,一個關於漢奸的故事。”我把臉側過去,望著同樣驚訝的藥來,“藥老爺子,可以嗎?”
“你講吧。”藥來摸不清楚我的意圖,於是從善如流。
我清了清嗓子,從許衡與河內坂良那的糾葛開始說起,然後是許信,然後是許一城、許和平。我把我所有的調查結果綜合起來,融會貫通,我相信這世上不會有人比我更熟悉那段往事。我們許家塵封多年的經歷與宿命,今天就在這大會堂中當著眾多嘉賓的面,被我娓娓道來。
我不是想洗刷什麼,也不是想澄清什麼。我只是希望,許家人歷經千年的執著,在今日能夠驕傲地大聲講出來,他們的付出與犧牲,不會被永遠掩藏在暗處,會有人記得,會有人緬懷,會有人在心中留下印記,不至被徹底遺忘在時光的洪流之中。
我是許家宿命的記錄者、傳播者,也是許家宿命的終結者。
故事裡唯一略有改動的,是關於老朝奉的存在。我刻意沒有提及他就是藥來,而是以“老朝奉”代稱。
這一講,就是半個多小時。整個宴會廳裡鴉雀無聲,都被這段離奇、曲折的故事所震驚。他們想不到,居然還有這麼一個家族,持續了千年的守護,代代不輟。黃克武面沉如水,手指捏著扶手,青筋綻露,不知是因為憤怒,還是因為震驚。
“每一個故事,都有一個結局,這個也不例外……”我緩緩抬起頭,手指指向天花板,“……而這個故事的結局,就在今天,就在這裡。諸位都將成為見證人,見證一段漫長宿命的完結。”
一位記者站起來道:“這是一個好故事,但它到底能說明什麼呢?許一城也許是無辜的,但和這個玉佛頭的真偽,好像沒什麼關係吧?剛才這位老師說了三個破綻,你有相應的證據反駁嗎?”
“不,我沒有。”我搖搖頭,“藥老爺子說的,都是實打實的質疑,辯無可辯。”
臺下觀眾轟的一聲,噓聲四起。藥來和臺下的藥不然對視一眼,眼裡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