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故容景甫對她極度厭惡,從不肯正眼看她,也從未碰過她,時至今日連她的音容相貌他都是模糊的,只記得她與蘇離眉目間極為相似,便再無其他。
赫然起身,容景甫看一眼緊蹙眉頭,捂著生疼喉珠的蘇婉,漠然的轉身離開。他每次都這樣,說不上兩句話,就會轉身離開。
蘇婉想著,他這一次走,就再也不會回來了吧!
也好,此生不見,眼不見為淨。
容景甫走了,玉弦從裡頭哭著跑出來,撲通就跪在了蘇婉跟前,“主子?是奴婢無能,是奴婢不好,若不是為了保奴婢一條性命,主子就不必——”
輕柔的撫去玉弦臉上的淚痕,蘇婉含笑搖頭。口腔裡滿是濃郁的鹹腥味,她張了張嘴,卻再也發不出一絲一毫的聲音。有淚徐徐而落,蘇婉攙起了玉弦,笑得悽婉。
以後,就是啞巴了。
當個啞巴總比當死人要好,當了啞巴就不會對不起任何人,也不會教任何人失望。雖然自己會失望,但她此生無求。姐姐從小優異,深得父母喜愛,而她因為淡然清婉的性子,一直被遮擋在姐姐的光芒之下。她無怨無悔,只想偏安一隅,不想爾虞我詐。
可最後還是被攪合了進去,無可避免的宿命輪迴。
丈夫,不愛她;家人,不要她;就連最親的姐姐,終究也背棄了她。
蘇婉想著,原來這世間所有的承諾都是不可靠的,既然承諾不可靠。那乾脆以後都閉了嘴,說不出話就不會輕許諾言。沒有諾言,也許以後的日子能活得更好些,活得更暢快一些。
容色慘白,蘇婉望著玉弦,指了指櫃子裡的包袱,意蘊回京。
她一刻都不想再留下。
一刻都不想!
代價已經足夠慘重,該發生的都發生了,以後她再也攔不住容景甫和蘇離。既然攔不住,就不必再攔著,是生是死都與她沒有半點關係。
蘇離回去的時候極為狼狽,如意站在迴廊盡處,目不轉瞬的看著蘇離被早早等在門口的秋玲,快速攙住往偏殿方向走去。
這麼晚,還是個下雨天,蘇離的臉上分明有個鮮紅的五指印,顯然是教人打了一耳光。
被人打了也沒有吭聲,可不像蘇離的作風。
雖然這耳光打得極好,但如意卻想著,平白無故的誰會動手打蘇離?公主容嫣然如今在公主府靜養,說是這兩天壓根爬不起來床,連說話都費勁,所以應該不是容嫣然。
如意望著蘇離主僕消失的方向,若有所思的垂下眼簾細想。
會是誰呢?
這蘇離古古怪怪的,裡頭必定有文章。
如意心想,看樣子,以後得多盯著點,只要抓住了蘇離的把柄,看她以後還敢動自家師父一根毫髮。俄而卻是輕嘆一聲,如今整個行宮籠罩在一片愁雲慘霧之中。
容哲修和林慕白皆昏迷不醒,兩個人就好像約好了一般,不約而同的睡著了,誰都沒打算醒來。有時候,人與人之間會存在著莫名的聯絡。比如骨肉血緣,你疼我也疼,你傷我也傷。
真是奇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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昨夜的雨下得真大,一夜之間發生了太多的事,教人有些措手不及。
第二天的太陽卻是很好,陽光普照,溫度上升,讓人有些暖溼的感覺,總覺得身上黏糊糊的。因為容嫣然病倒了,所以整個公主府都顯得格外安靜。
關於容嫣然的病,府中之人猜測萬千,但金鳳對於此事卻是諱莫如深的。金鳳不是傻子,對於恭親王容盈的病必須保持沉默,否則只怕自己性命難保。何況如今的容嫣然,顯然是護不住自己的,若自己還不能管住自己的嘴,以容盈當年的做派,必定會趕盡殺絕。
容嫣然奄奄一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