柳雁眨眨眼,“跟誰?”
鄭昉已經預想那二十幾個小身板等會要鬧騰了,“二十四個班混戰。”
果然,尾音未停,滿堂都如炸鍋的米花,不能停下。因為這事太荒唐了,萬一最小的立春班跟最大的大寒班對上,那就不是牽鉤了,而是可笑的戲臺吧?而且他們是春日小班,從夏開始哪一個都是強敵,如何能贏?即使前面都碰上小班,但是最後還是要跟大班對上,那必輸無疑。
既然都是輸,那何必比?
不過是給人添笑柄。
這一想,士氣全無。炸開的米花已消停回鍋,即使再在鍋底點火,也蹦不起來。看得鄭昉好生鬱悶,他也是想不通為何院士要這樣決定,一路跟眾先生商討,卻沒得出個結論。
可薛院士決定的每一件事,都莫名地讓他們篤信——定不會錯。
所以無論如何,籤還是得抽的。
士氣已沒,底下都開始在說中午想吃什麼,伙房哪個嬸嬸給的菜多。鄭昉說了一遍讓人來抽籤,竟沒人理他。又說了一遍,才有人聽見,紛紛道,“雁雁去抽吧。”
柳雁為人果敢,學得又好,小考兩次皆是滿分,班上男童都對她敬重三分,更有甚者還叫她柳小將軍。這樣霸氣的抽籤,定是要推她去的。
柳雁也不扭捏,大方上前,抽了一支。瞧見竹籤上的字,柳眉緊擰,並不開心。
眾生探頭“雁雁你抽了什麼”“不會是夏秋冬以上的吧”“快讓我們瞧瞧”。
鄭昉也滿懷心疼,“就算是抽到大班,也別哭哦。”
柳雁揚了竹籤,“立春班。”
眾人沒料到竟抽中最小的班,如添了三把柴火的米花,又重新炸了起來。無論如何,不用墊背了,不用做二十四班的尾巴,更不會被人嘲笑第一場就輸了個難看。
可柳雁卻不高興,本來這混戰的安排就讓她不痛快了。如今抽到立春班,卻好似在欺負人。這種贏法,她不屑。
“先生,這混戰的規矩是誰定的呀?”
鄭昉知道說出下一句她就要衝出去了,仍是無奈道,“薛院士。”已然看到柳雁脾氣的他自己擺手,免得又被她傷著自尊,“你只管去找院士理論吧。”
話落,果然見她拿著竹籤跑了。鄭昉聳了聳肩,不是她私自跑的,是他點頭同意讓她走的,不傷,不傷也。
今年開春後,眾先生都知曉書院多了一個景象。那就是但凡書院有什麼大安排,定然會有個如風般的小姑娘出現在這。
眾先生戲稱:
——蛐蛐姑娘
——柳小將軍
——薛恨恨
薛院士倒覺得柳雁闖門幾次,這回禮貌多了,至少會先敲門。雖然進來後還是一臉憤然,同自己八字不合的模樣,他放下書客氣問道,“有何指教?”
柳雁也客氣,“不敢。”
“說吧。”
柳雁這才說道,“牽鉤挺好玩的,可那也是力量相當的人一起玩才好玩,懸殊過大,連較量的過程也免了,參與者無趣,看者也無趣。學生很想問院士,為什麼要二十四班混戰?這樣於我們小班不是太不公平了麼?”
薛院士淡笑,“世上哪裡有公平?”
柳雁怔了小半會,這話不得不說是對的,可聽著就覺得不舒服,“所以薛院士辦這牽鉤,不過是要我們明白這意思?世上無公平?”
薛院士未點頭,也未搖頭,“自行領悟吧。”
“不能改了麼?”
“你來時籤應當都抽完了,如何能改?”
“如果能呢?”
薛院士坦然道,“你若能不借師長名義,不借柳家身份,而是以你現在驚蟄班學童的身份辦成,就由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