燕脂宛然一笑,親手持過碧玉壺,替皇甫覺的杯裡倒滿酒。方才轉向默立一旁的賢妃,眼波一掠,皓齒微露,“上菜吧,很餓。”
賢妃一怔,馬上看向皇甫覺,卻發現他根本沒有注意她。五指輕叩桌面,目光只專注於燕脂。
綾羅帕不知不覺被揉捏進掌心,臉上仍然帶著笑意。輕輕一擊掌,宮女頭頂銀盤魚貫而入。
她靜靜退下,轉身時餘光掃了寶座一眼。
燕脂靠在椅背上,耳上白玉墜子微微搖晃,笑意在眼中就像荷上清露,滴滴流轉。
煙霧漸漸在水面升起,有飄渺的樂聲從湖中傳來,舞姬只著紅綾肚兜,撒腿長褲,蠻腰一握,眼波輕拋,舞得大膽熱情。
皇甫覺酷愛聲樂,宮中暢音閣就有數百樂工。對男女之防又嗤之以鼻,宴請重臣通常不避嬪妃。更有甚至,被皇上宴請一次,回家時就多了幾名美人。
晚宴之上,不乏舞姬□勾引年輕臣子的戲碼。
燕止殤已是數杯進肚,玉臉微紅,消了幾分凌厲,更顯俊逸。有一舞姬水袖漫拋,人已轉到他的跟前。眼角斜斜飛起,蠻腰後仰,竟用紅唇將酒壺叼起,慢慢將酒傾在白玉杯中。又用貝齒銜住白玉杯,輕輕巧巧,湊到燕止殤的唇邊。
皇甫傾城等人哈哈大笑。
燕止殤微微一笑,張開嘴,就將酒一吸而入。舞姬紅了臉,眼睛媚得滴出水來,展臂輕旋,又歸了隊伍。眼睛卻是脈脈含情,始終隨著燕止殤。
李開泰“當”一聲將一海碗放在燕止殤旁邊,笑道:“你這小子,殺人比別人殺得快,女人緣也比別人好。來,咱倆拼拼酒量,”大拇指一挑,“看看誰是這個。”
燕止殤緩緩咧嘴,“彩頭是什麼?”
李開泰一擼袖子,“就剛才那個美人兒,誰站著誰向皇上討人。”
嬪妃位前都有插屏虛掩,只有燕脂高坐主位,懶洋洋的看著底下情形。見李開泰公然拿舞姬當賭注,當下冷冷一哼,清聲開口,“止殤,我的禮物呢?”
她的聲音清清洌洌,卻將滿室絲竹壓得無聲,室內皆靜了一靜。只有兩個人面未改色,皇甫覺自顧斟酒,燕止殤無奈一笑。
他接過侍從手中包袱,雙手托住,走向御前,“臣以此琴恭賀皇上皇后大婚,願我天朝百世興旺,國泰民安。”
他將紫鍛解開,果是一架古琴。
琴為伏羲式,杉木斬成,白玉製琴軫,琴身硃紅漆。琴身腹斷紋,琴底隱如虯。
燕脂的笑意慢慢加深,又都凝固在眼底。
周有古琴,鳳鳴九天。
燕脂,我找到它,做聘禮,好不好?
他看著她,眼裡亮的像燒了一把火,小心翼翼,滿是期待。
好嗎?好嗎?
唇邊溢位輕笑,她將琴捧至膝上,手指輕輕拂過琴絃,“好。”復又抬頭望向燕止殤,“我很喜歡。”
燕止殤深深的望著她,看著她眸中奇異的神色,看著她唇邊虛弱的微笑,慢慢開口,“妹妹,此琴已百年未現人間。止殤有幸,能否再聽你手彈一曲?”
他說得很慢,她的眼睛轉過慌亂、轉過請求,又慢慢平靜,他終是一字字說完。
燕脂比閉一閉眼,從喉嚨深處逸出一聲,“好。哥哥想聽什麼曲子?”
“我為吾皇求一曲《鳳求凰》。”
有鳳來儀兮,四海求凰。燕脂直直的望著他,眼裡有了尖銳的痛楚。止殤,你何以忍心如此傷我?
清水淨手,手指一根根都用絲帕拭淨。
燕脂,彈琴之人首要至真至淨,至純至性。
素手輕抬,宮商角徵羽,商調起音。百花齊放,百鳥齊鳴,鳳飛翱翔。
燕脂,你可算師傅最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