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隊奔向遠方。
張金稱圓圓地瞪大了眼睛,他無法相信自己看到的結果。數以萬計的騎兵們在圍著他的圓陣兜***,麾下弟兄們每人至少放了五矢,他卻幾乎沒看到對方有人落馬。而就在他身邊不遠處,幾名擂鼓的少年已經倒下,血淌滿了擺放牛皮戰鼓馬車,嫋嫋白霧升騰,彷彿一個不甘散去的靈魂。
這是張金稱從來沒見過的戰術,狠辣詭異。只用了兩個來回,堅如磐石的圓陣已經出現了無數缺口。可敵人並不想從缺口中進行突破,他們還沒過夠單方屠殺的癮。風一般脫離,風一般折返,迴圈往復,連綿不斷。每一輪,至少都讓數以百計的嘍囉們倒下,每一輪,都像鐵錘般摧殘著嘍囉兵們計程車氣。
“舉盾,舉盾過頂。弓箭手,弓箭手瞄準馬射!”張金稱無法確定自己的應對方法是否得當,但這幾乎是他能想出的唯一辦法。如果有大批的戰馬倒地,敵軍的攻擊節奏就會被打亂,嘍囉兵們就有機會還手。可惜,這只是他一廂情願的夢想,射向戰馬的羽箭和射向人的一樣被對方用高速移動甩開,嘍囉們挽弓的手臂已經開始發抖,落馬的敵軍尚不足百。
張金稱知道自己的對手是誰了。這是一個非常響亮的名字。傳說,此人身經百戰,卻一次都沒有敗過。他慢慢將手伸向了自己腰間的橫刀,臉上的笑容沉醉而瘋狂。
第一章 雷霆 (二 上)
自從提刀造反那一天起,張金稱已經忘記了“怕”字怎麼寫,可今天,他卻覺得心裡非常恐慌。他不想去面對那個傳說中的大隋第一勇將,不是因為擔心自己的武藝不如,而是出於一種難言的愧疚。如果雙方一碰面,也許立刻能戳穿彼此的原來身份。他張大當家不在乎於別人面前被打回原型,卻不願面對此人那純淨如水的目光。
記憶中,那道目光充滿了人世間的純真,充滿了溫暖,充滿了對同類的關心。這些都是張金稱早已拋下的東西。在提起刀的那一瞬間,他燒了房子,毀了地裡的莊稼,趕走了多年相濡以沫的妻子。他已經把自己和過去一刀割裂。包括兩個兒子都是後來認的,而不是他自己的親生。
而敵將的目光必然如利箭,再結實的鎧甲也難以防備。張金稱突然很後悔自己不該貪圖南宮城的糧草而前來冒險,如果事先把官軍首領和無敵勇將的姓名聯絡起來的話,他肯定會考慮考慮自己是否還繼續北進。可他麾下的斥候是個糊塗蟲,只告訴了有一夥來自汾陽的邊軍進駐博陵,卻沒打聽清楚這支邊軍的主帥姓李名旭!
現在,想什麼都晚了。他必須帶隊主動迎戰,用麾下僅有的兩千騎兵纏住敵軍。然後再命令所有步卒伺機押上,利用自己一方人數的優勢與敵軍展開混戰。如果這兩步安排都得手的話,今天大夥還有機會脫身。如果任由對方一刻不停地射下去,麾下弟兄們捱不過半柱香時間便面臨潰散。
張金稱率領著自己的親衛,從本陣中快速殺出。兩個義子張財和張寶各帶領百餘命兄弟死死護住他的左右兩翼。三隊騎兵呈“品”字型,快速撲向距離自己最近的一隊敵騎。但對方卻不肯挺身迎戰,而是飛快地放鬆已經開滿的弓弦,風一般遠飆。然後一邊扯開彼此之間的距離,一邊不斷回頭施放冷箭。
以這種方式交手,農民軍很吃虧。雖然他們也騎在戰馬上,但對方是邊退避邊回頭射,遠遠看去,張金稱父子就像刻意湊到對方箭尖上般。“加速,加速,不要還手!”張金稱氣急敗壞地咆哮,禁止麾下弟兄再耽擱更長的時間,“貼上去,貼上去跟他們以命換命!”他感覺到自己的嗓子眼裡在冒煙,眼睛裡也在噴火。
與對方在賓士中對射,張金稱絕不會做這種虧本買賣。麾下弟兄手中的弓遠不如官軍精良,胯下的戰馬也多為拉車用的,速度和耐力都不可與官軍所乘同日而語。他唯一可以依仗的,便是自家弟兄的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