聶姑娘羞澀地笑著點了點頭,那綢緞莊的女掌櫃便飛快地擠開眾人,衝到她面前,將她的臉仔細打量一番。
“真的哎,你們來瞧哇!”
她就跟發現什麼了不得的大事一般,一驚一乍地嚷起來:“上回她母女兩個哭哭啼啼地來找葉姑娘鬧,我可是親眼看見她的模樣的,滿臉都是紅斑,連長相都看不清,可嚇人了!嘖嘖,這才多久啊,麵皮就這樣光生生的了,嗬,分明是個俊俏的姑娘嘛!”
那聶姑娘不慣被人盯著瞧,不免有點不好意思,慌忙將腦袋別過一邊。
她娘卻是好兩年沒聽人這樣誇讚自家閨女了,喜得連姓啥都不記得,一把扭住她,美滋滋道:“這是誇你吶。害什麼臊?你原就生得好模樣,還怕人看不成?”
說到這兒,心裡便愈加感激葉連翹。回頭去看她,真心實意道:“葉姑娘。真是……多虧你了,我知道,這一向,我們母女給你添麻煩了,還給你惹來那麼些難聽的閒話……”
葉連翹搖了搖頭,剛要開口,便聽得臺階下有人道:“這麼說,聶姑娘的臉還真是葉姑娘治好的?”
“可不是?”
那婦人急忙搶著道:“說起來。我心裡實實愧得慌。那日我不分青紅皂白便來數落她,還讓大夥兒都誤會了她手藝不精,將我閨女害成這樣,過後想想,我真是……蠢得沒邊兒了!我對葉姑娘說了那麼些個不知輕重的話,她卻一點不見惱,照舊成日裡笑吟吟的,給我閨女治臉的時候輕言細語,連一句重話都沒有。虧我還是個長輩吶,白活這麼大歲數了。讓這閨女受委屈了……”
她說著,又回頭往立在櫃檯後的姜掌櫃瞧了瞧,臉色更紅了兩分:“我們在這松年堂裡打攪了這許多日。診費藥費一個子兒沒花不止,姜掌櫃和蘇四公子,還替我們張羅住的地方。也真是幸虧他們有先見之明,讓我們趁早搬出我那親戚家,要不然,我閨女的臉,還不知會給折騰成什麼樣吶!”
姜掌櫃遙遙地衝她笑了一下:“莫要說這起客套話,松年堂開了這麼些年,向來將那‘厚道’二字看得頗重。不僅對你母女倆是這樣,對城中所有百姓也都是如此。你們從外地趕來。人生地不熟,理該我們想得周到些。這不算什麼,萬萬不值一提。”
鋪子外頭眾人便又是一通感嘆,紛紛抬頭望向葉連翹,嘆息道:“葉姑娘,前些天,城裡人那樣說你,你心裡肯定特委屈吧?”
“也沒啥。”
葉連翹抿唇一笑:“我年紀不算大,大夥兒信不過我,這也很正常。我不敢保證自己的技藝有多精湛,但最起碼,我絕對不會胡來。我家爹爹是郎中,即便我有那個膽子任意妄為,他也決計不會答應的。”
“你爹是郎中?怪道你年紀小小便在藥堆兒裡打滾了!”
眾人恍然頷首,便有個快嘴的,揚聲道:“你爹在這城中行醫?”
“我爹是有開醫館的打算,不過,現下還在準備呢。”
“哦,那他……”
其他人也七嘴八舌地發問。
葉連翹笑著一一應了,與那聶家母女寒暄兩句,便轉身走回松年堂中,一抬頭,就見姜掌櫃都在櫃檯後笑不哧哧地睨著她。
“丫頭還挺有心眼兒啊,早早地便幫你爹打響名頭了?”
葉連翹嘿嘿一笑,回頭往門外再張望一眼,走進內堂中。
……
這便是,所謂的壞事變好事了。
不管中間的過程有多麼曲折,也不管最後的結果是否令人滿意,事實就是,城裡人都知道了,那聶姑娘的臉成了那般模樣,與松年堂和葉連翹全然無關,而葉連翹治好了她的臉。
這令得松年堂又一次收穫讚譽,葉連翹的名聲,也再度向上抬了一抬。
小姑娘不記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