臨近新年,月霞村的年味也愈加濃厚。按照村裡的習俗,過年時,飯桌上必定要有一碗自家做的臘肉,才算真正的年夜飯,每年到了此時,村裡四處都飄著燒松柏枝的氣息,燻得人睜不開眼,卻也是年節裡,不可缺少的一種味道。
秦氏白日裡得陪著葉謙在醫館中做事,這做臘肉,便只能挪到傍晚回家之後,連日來也著實辛苦,在這事兒上頭,葉連翹覺得自己的確應該幫忙。
“來了。”
她一溜小跑著奔到自家門前,在秦氏身邊也蹲了下來:“秦姨想讓我幹什麼?”
“你幫我把梁下掛著的臘肉取下來,摸摸看是不是半乾了,然後幫我把那鐵箅子擱進鐵鍋裡,把肉放上去,咱們就開始燻。”
秦氏給燻得夠嗆,眯著眼睛甕聲甕氣道:“我還是頭回弄這個呢,也不知好不好吃,要是味兒不咋樣,你們就當給我個面子,別挑剔才好。”
“這話秦姨還是跟小丁香說吧,咱家沒人比她更挑吃。”
葉連翹笑吟吟答道,轉而跑去房梁下,將掛在那裡的臘肉都取了下來,略摸了摸,覺著差不多,便去灶房裡將鐵箅子取了出來。
葉謙和秦氏回來之後,她便甚少搗騰吃食,今日給秦氏幫點小忙,倒覺還頗有趣味。
話說,這做吃食,與她在藥材堆裡搗騰各種面脂膏子,其實都是一回事,都講究個精細,一旦做出個自個兒滿意的東西來,心裡的感覺,也同樣讓人舒坦。
秦氏埋著頭煽火,囑咐她將那晾的半乾的臘肉一條條放到鐵箅子上,一面輕描淡寫道:“今日衛大娘打發的媒子又來了,此番是來取生辰八字的——次次都從府城來,光是車馬費,我估摸就得搭進去不少,你爹還和我叨咕呢,說你同策小子這事,雖算不得遠嫁,往後卻也再不能如眼下這般時時見面,他心裡一定會惦記你。”
“哦。”
葉連翹輕輕應了一聲。
“一年之中,兩個孩子都有了著落,真算是雙喜臨門了,也難怪你爹會心生感慨。”
秦氏抬頭看葉連翹一眼:“他那人,心裡其實對你們很牽掛,只是不喜說好聽的,跟你們,便也沒那麼親近。我……”
她說著話,忽然眉頭便擰了起來,伸手揉了揉太陽穴,急道:“快,連翹,拿個小凳子給我,我怎麼覺得腦袋一陣暈?”
“怎麼了?”
葉連翹也給嚇了一跳,猶豫了一下,伸手去扶她:“你要是哪裡不舒服,要不進屋坐著吧?你跟我說這臘肉怎麼燻,我在這兒守著就行。”
“也好。”
秦氏並未推拒,撐著葉連翹的手站起身,慢吞吞進了屋,一屁股在桌邊坐下了。
聽見外屋的動靜,在裡屋看書的葉謙抬腳走了出來,朝秦氏臉上張了張:“怎麼回事?”
“還是白日裡同你說的那個。”
秦氏皺著眉道:“這兩日,我總覺累得很,幹什麼事兒都沒力氣,可真要說起來,又不見得身上有哪裡不舒服。方才聞見那松柏枝的味道,越聞越難受,腦袋忽然就暈了一下……白天我跟你提了一句,話沒說完,醫館便來了病人……”
“二丫頭去把我的脈枕拿來。”
葉謙將眉頭擰得更緊,對秦氏道:“你坐好,既然覺得有不妥,等我閒下來時再與我說一遍,難道我還不理你?我自己便是郎中,還開著醫館,若連家裡人都照應不好,這算什麼?”
葉連翹蹬蹬蹬地跑進裡屋,將脈枕取了來,葉謙便立刻將秦氏的手拿過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