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清事實不知好歹。
如果那時候林亦彤說要救顧景笙,鐵了心就是要救她,嫁給他,那麼林微蘭二話不說,有什麼給什麼。
錢,找關係,求人,什麼都可以做。
可有些事卻不能。她恨的,不過是她瞞著她獨自嚥下了滔天的委屈,此刻落得這樣,還要若無其事地過來說跟她說,媽,中午一起吃個飯,就當接受這件事吧?
為什麼澌?
憑什麼??
林微蘭一直打到沒了力氣,也是有些人鋼筋鐵骨得打過去不解恨,她最終急促喘息著停了手,藤條顫抖著掉下地,她自己也頹然地坐在了身後椅子上。
作孽。
她上輩子一定是作了孽,所以老天覺得報復在她身上不夠,還要搭上她女兒。
霍斯然的懷抱緩緩鬆開,甚至有些不敢碰懷裡的人,她渾身都是傷,碰到哪兒估計都是火辣辣的痛。一雙向來運籌帷幄統領全軍的深眸此刻泛著可怕的血絲,顫抖著撫了一下她的頭髮啞聲道:“伯母您……有什麼火氣可以衝我來……別碰她……”
雖然平日裡他也不曾溫柔過,有時獸性上來也偶爾會把她弄傷,可這一次卻不一樣。他眼睜睜看著那藤條一下下狠狠抽在她身上,眼眶一熱便充了血,只覺得心臟跟著一陣陣火辣辣的抽疼,他原來不知道的,她那麼脆弱。
脆弱得一碰就碎了,疼得渾身發顫,小臉一下下蒼白得快要昏厥過去。
霍斯然一下子什麼情緒都沒了,只剩下疼,感同身受的那種疼,在抱著她的時候傳進他身體裡去。他一時間什麼都不想做了,計較?爭辯?都隨它去吧,只要她停下來,停下來,別再打。
她在疼。
林微蘭聞言冷笑,火氣?她該有什麼火氣?她這麼打罵一頓,那一張紅豔豔的結婚證書都失效了?她發完了火,她那個乾乾淨淨清清白白的女兒就回來了?不,她什麼都不能。
你看。她林微蘭發的脾氣,就只能算是脾氣而已。
努力撐著自己從椅子上坐起來,披肩也掉在了地上,林微蘭蒼白著臉無限疲憊地凝著地上的人道:“我該說的說完了,你若是想跟著他走,現在走,媽攔不住你。你要覺得還肯認我這個媽,就留下來,但我跟你說……”她眼裡含著悲痛冰冷的淚,指著她道“我跟你說清楚,我不保證哪天火氣上來,今天的事情,不會再發生。”
所以,你懂?
如果掂量清楚了,那就起來,隨便你做什麼決定,隨便你。
說完林微蘭就撿起那條厚厚的亞麻披肩來進屋去了,她一步步走得緩慢頹然,像天空都塌了半邊。從小到大林微蘭不算慣著她可也從沒下手打過,這次算是第一次知道,打自己的親骨肉,原來是這種痛在心上的感覺。
客廳裡,碎裂的青瓷渣灑了滿地,陽光從東面陽臺投射進來,耀眼的一地光芒。
霍斯然輕輕摟著她,還沒張口說話,就感覺到懷裡的人兒動了動,纖細柔白的胳膊上一個可怕的齒痕,深得滲血,她鬆開了好半晌才慢慢回過神,被淚水模糊的水眸焦點一點點歸位,痛得渾身都還在發顫,卻開口啞聲說:“……我想……留下……”
霍斯然半晌才反應過來,她是在回答林微蘭剛剛的那個問題。
這種事情才剛剛發生,她卻沒想著要避開反而忍著劇痛選擇回家,而有些選擇卻是她自己不能做的,所以這簡單的幾個字說出來,他能聽得懂,她是在乞求。
霍斯然倏然喉頭一噎,胸口悶痛到話都說不出來。
她要留下他不是不許,只是這渾身的傷和林微蘭發起火來毫無徵兆的脾氣讓他不放心,嘴角勾起一抹蒼白的淺笑,他小心翼翼地擁住她啞聲商量:“我先回家帶你處理好傷口,如果你還是想回來,我送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