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次需要他去觸控極限。六瓶酒,不,或許只消五瓶,便是他的生命極限。何況,他目前的胃裡,已經裝了半瓶左右。而他知道,一旦進入極限,將意味著什麼:深度酒精中毒,能迫使呼吸中斷,甚至心臟停止跳動。
於是,擺在他面前的,其實就是尊嚴與生命的抉擇。
那一刻,他的思緒已飛揚:他首先想到兒子豆豆,想到豆豆懂事的模樣,想到豆豆快樂地叫他爸爸;其次,他想到了老婆歐陽蘭,想到她甩給自己的一記耳光——
張茂的狀態不錯,並未出現如昨晚那般不堪一擊的情形。他漲紅著臉,冷笑了兩聲,活靈活現地開封整箱白酒,道:“堅強兄弟,一言既出,駟馬難追。話,你是說了,下面就看你怎麼做了。而且我記得,在喝第一杯酒之前,你說男人活著,可以什麼都不要,但不能不要尊嚴。我相信,堅強兄弟絕對不是一個膽小怕事的鼠輩”
毫無疑問,張茂利用了範堅強之前的言語,而且話裡含著諷刺,猶如根根針刺,直刺他的心窩深處。他暫停思緒,抬眼正視著張茂,嘴角慢慢撇出一絲難以捉摸的微笑,繼而莫名其妙地點頭。
劉榮貴一直坐著不說話,始終低頭把玩著那怎麼也玩不倦的酒杯。
黃月生站起來,扔掉手指間的香菸,打著圓場:“話是說了,那不錯。堅強兄弟要是覺得六瓶酒難以辦到,我黃月生幫你領一瓶。都是兄弟嘛,我甘願分擔。劉哥,你看怎麼樣?這六瓶酒,是56度的,當真都喝下去,怕是要鬧出人命的。”
劉榮貴吸了口煙,懶懶道:“兄弟間相互擔當,分擔分擔壓力,沒有問題,劉某沒有意見。堅強兄弟,你要清楚,擺在你面前的不是一條死路,你可以反悔,沒人逼你照做。不過,我劉某混在外,最看中的是兄弟義氣,所謂大丈夫一言九鼎。劉某希望,堅強兄弟正是那種值得劉某結交的大丈夫”
範堅強繼續不說話,微笑卻舒暢開來。他慢慢坐下去,拿起桌上的筷子,伸向那盤未曾動過筷的海對蝦:“給我時間,我要考慮。”
此話不出則已,一出即讓與座的三人吃驚不小:難不成,這小子真要幹掉六瓶酒?
不是嗎?聽說過能喝酒的,也見識過能喝酒的,出色的酒量通常都在兩瓶上下。即便那些號稱海量的定級酒師,三瓶左右也必定是極限。而範堅強剛才的意思是,他需要考慮是否喝下整整六瓶。裝逼的可能性有,但不是很大。還有一種可能,他在思考脫身的辦法。
想到這裡,劉榮貴陡然對範堅強興趣無限:這個人,真的很特別,我倒要看看他如何進退。
“堅強兄弟,你儘管考慮,我們有的是時間。”盤算在心頭,劉榮貴的回答很爽快。
幾乎就在劉榮貴說話的同時,範堅強夾了一隻海對蝦,然後接連夾了許多其它菜食,最後索性放下筷子,旁若無人地動手大塊朵頤。那情形,如同餓了一星期的野人,缺乏文明之範而顯盡粗俗之態。
於是,房間內充斥著範堅強吞食食物的聲響,讓其餘三人覺得很是莫名其妙。
一分鐘後,範堅強捏了幾張紙巾,一邊抹嘴,一邊擦手,接著鏗鏘道:“對,大丈夫,一言九鼎。這六瓶酒,我範堅強喝定了。在喝酒之前,我想先打個電話。另外,規則是你們定的,我沒有介意半句。大家既然是兄弟,也應該容我附帶一個條件。”
黃月生想說話,被劉榮貴制止:“堅強兄弟請說,儘管說條件。”
一旁的張茂驚得滿臉刷白:這小子瘋了吧?
範堅強咬了咬牙,目光直刺臉色刷白的張茂:“在我喝完第五瓶時,我要張茂跪在我的跟前,喊我三聲爹”
張茂驚得眼珠都要瞪出來:“堅強兄弟,你放心,只要你喝完第五瓶,莫說三聲,就是三十聲,三百聲,我張茂都答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