敦肅皇貴妃和八阿哥的神牌被供奉在養心殿的東佛堂中,這裡設有神龕、寶床、寶椅、楎椸供案並以金磚鋪地,蓮花為飾,看起來就虔誠十足。弘暉對年氏沒有什麼特別的惡感,正相反,他覺得年氏是個十分可憐的女子,孩子沒了、兄長沒了,自己的命也沒了,她這一生如同夏花般炫爛過,但最終卻落了個逐水飄零的結果。
可憐、可悲、也可嘆。
弘暉跪在神牌之前,手持高香,默默祈禱,此間氣氛本該是充滿神聖和嚴肅的,然而卻偏偏有人非要當一個不速之客。
「咳咳咳……世子爺這是在祭奠年貴妃和八阿哥嗎?……真是好笑啊,明明是你害死他們的,現在卻又來靈前假惺惺的祭拜,若貴妃在天有靈,不知該作何感想。」
正在進香的弘暉聞言瞬間一驚,他猛地回過頭去,見到來人後愕然道:「是你?」
能稱弘暉為世子爺的人必定是雍親王府的舊人,事實上也的確如此,此時出現在弘暉面前的便是懋嬪宋氏。宋氏是胤禛的第一個女人,年齡比之還要大上兩歲,是以此時完全就是個老婦形象,實在稱不上什麼美麗,事實上不僅是現在她其實在很多年前就已經完全失寵了,即便在過去的王府裡也不過就是個幽靈般的存在而已。
「懋嬪娘娘為何會出現在此處?」弘暉的眉頭緊緊皺在了一起:「還有剛剛那番話語又是何意?」
宋氏緩緩掀開頭上的維帽露出一張蠟黃的臉孔,她看起病的很重。
「你可知福慧是怎麼死的?」
弘暉聞言立刻驚疑不定道:「柳絮入體,引哮疾而亡。」
「那你可知柳絮好端端的
是如何飄進八阿哥的寢房?」宋氏用著一種說不出的陰冷眼神,死死的看著弘暉,一字一字地說道:「是你那個額娘做的好事啊,她買通了八阿哥身邊的宮女,做了只參了柳絮的枕頭給八阿哥,這才害死了他啊!」
「不!你說謊!這不可能!額娘秉性純良,慎淑敦厚,待後宮與皇子公主們一向寬容和善,她絕不可能會做出謀害八弟的事情來。」
「哈哈哈哈哈……秉性純良?慎淑敦厚?這種話說出來你自己相信嗎?」宋氏似乎聽見了什麼巨大笑談般,很是大笑了一會兒:「這些年皇后害死的孩子又豈止八阿哥一個,實話告訴你齊妃的弘昀阿哥,年貴妃的福宜阿哥,還有我的兩個女兒,這些孩子全部都是皇后害死的!」
【當年她唯恐你生下庶長子,影響了自己福晉的地位,是以叫人悄悄動了你孕中的飲食,將一些溫補之物改成了大涼之物,這才造成你兩個孩子生來羸弱……】想起那個人言之鑿鑿告訴自己的真相,宋氏心中不由升起滔天怨恨。
是啊!
當年她其實也是疑慮過的。
自己可不是素來病弱的年氏,她的身體是很健康的,然而偏偏誕下的兩個女兒居然都是胎裡帶病。她以為是自己命不好,然而事實是,她的孩子居然是被人給害死的。
「不!不會的!我額娘不會做出這樣的事情!你說謊!」
「若是謊言,便叫我天打雷劈不得好死,便叫我兩個女兒在地府之中受盡折磨,不得轉生。」宋氏豁然睜大雙眼,滿臉猙獰的立下毒誓。
弘暉聞言心神巨震,面色頓時蒼白一片。
他不敢相信也不願意相信,自己的母親居然做了那麼多的惡事,害死了那麼多的人。
「為什麼、額娘為什麼要這麼做……」弘暉淚如雨下,痛苦的捂住了自己的頭顱。
「當然是為了你啊!」弘暉的痛苦,讓宋氏發出了痛快的大笑聲:「那惡婦固然蛇蠍心腸但對世子你卻是全心全意啊,為了你,她什麼都可以做,為了你她殺再多的人也無所謂。皇后娘娘她可真是一位了不起的母親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