於是,孟淵就這樣堂而皇之、光明正大地當著傅珺的面,打窗子跳進了她的閨房。
直到孟淵穩穩地站在了面前,傅珺這才有點明白過來發生了什麼事。
孟淵居然擅闖女子閨房?!
傅珺眼前陡然幻化出了一隻碩大的豬籠來。
不知道按大漢朝的規矩,她這種行為是不是夠死上一回的?
想到這裡,傅珺是真的有些心焦起來,便再次壓低了聲音問道:“你怎麼進來了?”說著還向四周看了看。
孟淵淡聲道:“外頭無人,你的丫鬟都在廊下。”
傅珺聞言點了點頭。俄頃便又端正了顏色。第三次道:“你來做什麼?”
孟淵凝目注視著傅珺,那如同淬了冰的眸子裡所投/射/出來的視線,帶著幾分審視的味道。
傅珺看了他一會,便有些不自然地挪開了視線。
這倒並非傅珺怯於與之對視。而是她有點摸不準自己該採取怎樣的態度。才真正符合一個大漢朝貴女的作派。
說也奇怪。孟淵那雙往常總是寒冷如星的眸子,此刻看過來時,卻並沒有太多的冷意。而是流動著一種未名的情緒。於是,那眸光便也跟著流動了起來,宛若春風吹過、冰雪消融。
過了好一會,孟淵方沉聲問道:“你可好些了?”
傅珺聞言微有些愣怔,而隨後,也不知是出於什麼原因,她的心裡竟有些暖暖的起來。
也許,這是因為問候她的人多多少少知道一些她的秘密,於是,這一聲簡單的問候,便此與旁人有了些不同。
傅珺舉眸看了看孟淵,淺笑道:“多謝你。我好些了。”
孟淵沉吟片刻,左手一翻,手裡便多出來一隻黑色的瓷瓶。他順手將瓷瓶擱在了桌上,沉聲道:“此乃藥油,抹於傷處可止痛。”
傅珺怔了一怔,孟淵卻是沒給她多想的時間,續道:“你先收好,今晚就可以用。”
傅珺凝目看著那藥瓶。如果她沒記錯的話,那魯醫正開來的幾味藥油,亦是裝在這種瓶子裡的。
於是傅珺便問道:“這是魯醫正開給你的?”
孟淵簡短道:“不是。此乃旁人所贈。”他似是不願多說,只說了這一句便收住了話頭。轉眸向四下掃了一眼,便大步走到那放著針線笸籮的小几上,從中取出一截布料來,命令地對傅珺道:“手放在桌上。”
傅珺見他手裡拎著一塊粉嫩嫩的絨料子,不明白他是想要做什麼,於是便提醒他道:“這是我丫鬟要用的,你不會要拿走吧?”
孟淵沉默不語,只走到桌前再次道:“把手放桌上。”
傅珺不明所以,只得依言將手放在了桌子上。
孟淵便用布料裹著手,將傅珺的手翻過來掌心朝上,隨後他便將布料覆在傅珺的手腕上,隔著布搭上了傅珺的脈,低聲道:“我按一按你的脈。”
傅珺這才明白了過來,便不再說話,只看著孟淵眉頭微蹙,顯是在給她診脈。
一時間,兩個人皆不曾言聲,傅珺不由自主地便打量了孟淵幾眼。
這還是她頭一次這樣近距離地觀察孟淵。
他好像有些不一樣了。
在他的身上,多了一種冷峻的氣質。
那斜飛入鬢的長眉,那如淬寒冰的眸子,還有那宛若雕刻一般的面部輪廓,此刻瞧來不再有少年人的飛揚,而是變得沉凝與內斂。
然而他身上的氣勢卻又比以往任何時候都要強大,強大到讓人不敢逼視。
傅珺真不敢相信,不過短短一月未見,這個少年便會有如此脫胎換骨的變化。
那一刻,她驀地便想起,國宴之上,當她昏倒之前,她彷彿是看到了孟淵的,而孟淵的身上似是穿著重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