說到最後,林代眼中噙淚。
雲劍好一會兒說不出話。最後他發現,對這個故事本身,確實沒什麼話好說。他只有一個問題:“你跟蝶老闆在一起,到底誰是女孩子、誰是男孩子?”
林代雙手叉腰:“喂!”
雲劍笑了。
無非故作浪語,好盪開這尷尬的氣氛。
而工人點燈,也已經點近花幔。
他們暫時也不敢太靠近蝶笑花。
蝶笑花沉靜的倚在那裡,似乎是叫人不敢太接近的存在。
誰會敢伸手去掬天邊那晶瑩的冰山呢?
他們只先點起了側邊的燈,很細小的燈形,穿了好大蓬,點的時候只要點起最當中的蠟燭就好了。外頭看起來就已經非常漂亮了。
遠遠有樂聲傳來。沒了蝶笑花,人們也還要唱戲、聽戲。若是以前從末聽過蝶笑花的戲,就會覺得這一次也夠動聽了。
這一段吟唱的是古人詩:“只恐夜深花睡去,故燒高燭照紅妝。”
工人把花篷上的燈也點著了。
七彩紛呈,大捧大捧的花朵,是這晚的重頭戲。人們擁來,只見那美人沉倦的倚在裡頭,垂著清長的睫毛,不為任何外界喧譁所動。烏黑的氅子滑了一半下去,另一半搭在他肩頭。他袍子青如遙遠異鄉才有的天色。
林代行近去道:“哎!”
人們屏著呼吸,等著這朵解語花輕顫眼睫、醒來的時分。
那時,一定就像整個夜色都為他而綻放了。
可是他沒有動。
沒有聲沒有息沒有暖。
林代指尖碰著他。他面板是涼的。似花瓣。
花瓣從來都沒有溫度。而花兒只能活幾天?有些只不過是離開又回來的時間。
林代將氅子揀起來,抖開,包住蝶笑花。
她不關心雲劍是怎麼把旁邊的人全屏退。她不知道自己是怎麼用自己的兩隻手把蝶笑花抱回房間裡。她不記得自己暖了蝶笑花多久。
她可以一直暖著他的心窩,但那裡面的心不會再跳了。
很久之後她才走出房間,抬起手遮著太陽的光芒,對雲劍道:“燒了罷。”
她身後,黑色大氅微微起伏。氅下罩著的那具身體那麼單薄,好像只不過是一片花。
“你……”雲劍很想說一點什麼安慰。
其實沒有用的。連神佛菩薩都知道安慰是沒有用的。他們都不勸人節哀。他們只修行、超渡、超脫。
這真是一個悖論:如果你超脫了,那麼某一個人的生死對你來說也不具備特別意義了。你放下了。那麼超脫有什麼意義?但如果你想要在某一個人身上找意義,那麼,終有生老死、愛別離。
從生起許諾一切希望,從生起已經踏入苦海。
林代平靜的對雲劍道:“有一個地方,我們還會相遇。”
她不救超脫,只求輪迴。在無止盡的輪迴裡,也許某天,會以另一種形式相遇。
也許他在臺上聚光燈下,懨懨的撥動琴絃,臺下多少少女痴狂的尖叫。她已經是個老婦,穿著香奈兒的大衣,一頭白髮不染,但抹著鮮豔的口紅,踏進自己的黑色林肯車,看了看電子屏上他的樣子,想,真是無聊的少年郎……咦,可是真好看。L
☆、第五十九章 時也勢也
是啊,下一輩子還有什麼可能呢?
也許他是個小孩子,生得面如黑炭,在河邊打水。她是一條魚兒,甩著漂亮的紅尾巴,遠遠一看:哇!可怕!快逃快逃!他抱怨:好餓,能打上一條魚烤來吃就好了。這樣她也不會游過去請他吃的。當然不會!她只會逃得遠遠的,想:剛才那個人好可怕哦……咦,可是看到他真開心。
也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