視李捷,譏諷道:“沒想到你這人竟也逃不過權利的誘惑!哼,不用我提醒你吧!自古以來爭權奪利的野心家比比皆是,真正問鼎中原的能有幾人?到頭來只得一個慘淡收場。”
李捷玩味地看向他,突然搖頭笑嘆:“果真是個孩子!”
韓珍只覺得一記重拳打了個空,滿腔怨怒淤在胸口無處可去,憋悶異常。
就在此時,帳外響起一道王盛聲音,“將軍,西戎大舉來犯,泰王殿下命您速去城頭!”急促而略帶嘶啞。
二人聞言神色齊變,不約而同換上一臉凝重,相視一眼,一前一後疾步而出。
自從三天前昌王在城頭上把西戎文王砍成一塊塊丟下城去,西戎人徹底瘋狂了,三天來不分晝夜不計生死地連番來攻,只間或有上兩三個時辰的間隙容雙方將士稍事喘息。
忍飢挨餓的大延守軍就在打退西戎人一撥又一撥進攻的過程中消耗著精力與熱血。
精疲力盡,苦不堪言。
已是八月了,日子過的說快也快,說慢也著實太慢了。
整個大延守軍中瀰漫著深重的不安,每個人都清楚他們的命運不外乎那麼幾種:
要麼朝廷儘快撥來人馬糧草寧西軍一舉擊潰西戎軍隊,幸運的人成為活著的英雄,命運不濟的只好選擇成為死去的英雄,順便給遠方的親人留下一筆撫卹銀子;
要麼整個寧西軍終於在西戎人愈演愈烈的某次進攻中徹底潰敗,然後大家選擇屈辱的投降或者壯烈殉國。
而在這樣危機的關頭,朝廷卻遲遲沒有任何動靜。
軍心浮動,惶惶不可終日。
韓珍出來時正見高虎那線條冷硬的側臉從眼前一晃而過追著李捷往城頭跑去,隨即冒出一張胡茬肆虐雙眼佈滿血絲的黑瘦面孔。
王盛神色凝重,初識時的憊賴桀驁與玩世不恭此刻一絲也不見。
“韓大人你也在!”王盛匆匆打個招呼,就急急追著李捷高虎往城牆那邊去。
韓珍快走兩步與王盛比肩而行,“情況如何?”
“很不好!到處都缺人,我得趕緊回去!”
“我也去!”
王盛身形略微一滯,扭頭看他一眼,說道:“等我給你找副盔甲再上去。”
“好!”
這場戰鬥異常激烈。
峽谷關內儲備的箭矢早在西戎人先前幾次攻城戰中消耗殆盡,疲憊而憤怒的大延兵勇擠在城頭上將一切能夠蒐羅到的可砸之物一股腦兒得往城下西戎士兵的腦袋上砸去。石頭、樹根、沸水、熱油、裝滿沙土的布袋……
城下的西戎勇士一手持盾護住頭臉一手扶梯冒著“槍林彈雨”奮勇爬上雲梯,不時有人慘叫著從雲梯上跌落城下,可是卻有更多的西戎勇士如螞蝗般湧了上來。
王盛韓珍趕到城下,正好遇到一隊士兵將戰死的同伴從城頭搬下來。王盛匆匆選了個身材高挑的扒下盔甲,親手幫韓珍套上繫好身後帶子才拉他上了城頭。
韓珍被動地邁著步子,努力適應盔甲重量,儘量忽略頭盔上面散發出的令人作嘔的血腥和汗臭。到底是盛夏季節,盔甲裡包裹著蒸騰的熱氣透過頭髮衣服全數粘上他全身面板,就好像被它的前主人緊緊擁抱一樣……突然讓他有種不祥的預感。
可現實的嚴峻不容他多想,一上城頭震耳欲聾的砍殺聲與濃烈的血腥味撲面而來。
韓珍細看,戰鬥激烈兇險卻仍算得上有條不紊,不由稍稍定心。
兩人很快尋到泰王與李捷的身影,他們並立在戰線稍後的位置,雙眼緊緊關注著戰況的同時側頭低語。
韓珍邊急步上前邊目不轉睛地審視著泰王,筆直的脊背,肅穆的神情,佈滿血絲的雙眼,緊握刀柄的有力手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