皇帝嗯了一下,也沒再說話。
何呂此時倒有些不懂了。皇上如今看重虞尚書,連帶著在冷宮的虞廢妃都跟著水漲船高重得貴嬪之位,昨兒才讓宣了旨,怎麼今天就對她的死活無所謂起來。
“你去準備準備,朕要去瞧太后。”
在何呂走神的空檔,皇帝又已經有了新的吩咐。
何呂忙不迭地應了諾便下去,只餘青天白日裡,太陽透過窗戶紙照進來的光與吞吐香氣的銷金三足獅銅胎燻爐。
帝心不可猜,在這一點上何呂做得好,他恢復虞氏的位分是告訴虞家他作為帝王的誠意,而讓虞氏再留三天是為了看虞氏的本事。這小輩的後宮裡烏煙瘴氣,處處都是太后公孫氏的勢力。在前朝,只要有足夠的時間,他有十足的把握打壓氏族的勢力;但後宮裡,他勢必需要一個可以替他肅清內帷的幫手。
只是……上次在冷宮裡,那個女子從面貌到眼神,都與那個人有著讓人浮想聯翩的驚人的相似。他雖不喜歡替身,畢竟那個人也的確無可取代;但他因看見那個女子而產生的創痛與回味,卻是真切的。不過他也明白,他所有的記憶與牽扯出的疼痛都只與那個人有關,而非冷宮裡那個與她同姓的女子。
虞素餓了一天,體力不支,只好懨懨地躺在床上對著窗子發矇。她已經想好明兒一早上去採集些新鮮的露水,斷糧不斷水,這是以前東方衍教她的求生道理。上輩子都沒用上的法子,這輩子倒是有了去處。
在原主的記憶裡,不只那一位貴為夫人的小官之女張雲芙,連太后似乎都對原主頗為憚忌。原主出身不錯,父親掌著兵部,叔父們卻都是御史清流的文官,父系是世代簪纓,母親那邊又都是武將;但最最要緊的是虞家是清流一派,而非世族。
那天晚上,即使有舒樂陪侍在側,虞素依舊餓的輾轉難眠。又想到這只是第三天裡的頭一天,虞素瞧著漆黑的夜空,眼角眉梢都餘著寡淡的清愁在裡頭。冷宮裡的桂樹早早枯了,松柏卻常青,只是松柏與桂樹在她瞧來都是意頭不怎麼好的植物,一個寡淡過了頭,一個驚豔了一季也就潦倒了,可這世上究竟又有什麼是能一生一世都風光下去的。她想著,覺得不得解,漸漸忘了飢寒,也因此入了夢。
她翌日照樣的一點東西不吃,水倒是有了,不過也太少,聊勝於無。她頭一天平安無事的活著,第二天又活過了晌午,倒是讓日日將她飯菜掉包的張雲芙再沉不住氣。
建章宮那邊那邊又來催了一次,張雲芙小心應諾,聊表忠心。能在太后跟前當差,自然有常人沒有的本事,葉嬤嬤倒也瞧出張雲芙是真心想辦好這件事,不論是真的忠心於太后還是為報私仇,張雲芙都是盡力在辦這件事的。
末了,葉嬤嬤撂下了一句:“這件事夫人不必再管,日後太后必定還有用得著夫人的地方。夫人的忠心,太后自會明辨。”
張雲芙似乎還想說什麼,但她這幾日動作太大,又未見天顏,自己尚焦頭爛額,自然也樂得把這件事丟開。太后的手段……讓你三更走,以為還能活到五更不成?
“終究是我辦事不利,還煩請嬤嬤到時候替我說上幾句漂亮話才是。”
張雲芙話音才落,一把金錁子就塞到了葉嬤嬤手裡。葉嬤嬤心領神會,笑著說娘娘這知禮,對太后又忠心,不愁沒有來日。張雲芙適才放了心。
就這樣又熬了一日。
褪了釵環,將將洗了個熱水澡,連著兩日粒米未進,虞素乏的不行,才要閤眼,就聽見外頭似是有異動。她生性警惕,示意舒樂吹了燈,又招收讓她來自己身邊。
舒樂不敢問。怯怯的過來了,卻還是不敢坐到她的床上。
房裡的門就是這時候被開啟的。虞素登時捂住舒樂的嘴,將她拉上床來,房間裡靜的彷彿空氣都凝住了一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