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應知道小山多麼想要孩子。」我責備她。
「所以我才冒險懷了孕來要脅他,但他居然不從,他說他不能同你離婚,他說他愛你,」露露流利地說下去,彷彿已經對牢鏡子練習說過多次,「我生氣不過,要與他同歸於盡,那晚由我駕車,車呔被我扭歪,車子失去控制……」她的聲音反而漸漸平靜下來。
「孩子呢?」我苦澀地問。
「我不能留下這個孩子,我向你求過寬恕,我還要活下去。」
她緊握拳頭。
「你最愛的無異是你自己。」
「我沒想到會有這樣的意外,當時我自己也在車子裡。」
「為什麼把這件事告訴我?」
「求你原諒我。」
我悲傷憤怒地看著她,「你以為我會原諒你?」
她不響。
「你只是為求良心好過。」我說:「我並不在乎誰原不原諒你,正如你說:錢,你有,人,你也有。陳小山死了,你仍然一朵花地活下去。」
她含淚說:「小山說他從來沒有愛過第二個女人!他愛的只有你,即使你象一塊冰,永遠不解風情,他愛的還是你,他敬佩愛慕你,倘若小山這樣對我,死了也是值得的,陳太太,凡事不能只看表面。」
我打斷她,「我的情慾沒有你們這樣旺盛,對我來說,兩性之間的文明始終是一夫一妻制,對我來說,陳小山死了已經很久。」
但是我心頭忽然一熱,鼻子一酸,眼淚不住淌下。
「你真是一個驕傲的女人。」露露說。
「是我的驕傲害死了陳小山?」我說。
「為什麼不是?他愛你,你不能滿足他——」
「崔小姐,你來自一個封建的社會環境,那裡的風氣同我們這裡不一樣,請不要意圖探討我與先夫之間的關係。」
「小山說過你永遠不肯好好同他說感情上的事。」
我站起來高聲說:「陳小山已經故世了。」
老李過來,「什麼事?」
我低下頭,「對不起。」
崔露露說:「我這次賣了房子就不再回香港。」
我看著她,嘆口氣,她當然會再回來無數次,登臺演唱、錄唱片,做生意……她那樣說不過要我原諒她。
我說:「我有點事,我要先走一步。」
她叫住我。
我轉頭,「你已經把心裡話都說出來,好舒舒服服地睡覺了。」
老李偕我離去。
他說:「好美的女人。」
我不響。
「象只狐狸。」
我忍不住白他一眼。
「陳先生好風流。」
我「霍」地轉過身子看牢他,滿面怒容,老李一呆,然後忙不迭道歉。
我嘆口氣,他以為我不在乎,在這種事上,全世界女人的反應都如一個模子裡印出來,分別只在涵養功夫深淺與反應安排是否得宜。
「你還想說什麼?要不要加一句,『牡丹花下死,做鬼也風流?』」老李後悔得出血,「對不起,無邁,對不起。」
不知自什麼時候開始,他已叫我的名字,而不是陳太太。
「她說的一切,你都聽見了。」他搖搖頭。
「每個女人都愛他,除出他的妻。」我諷嘲地說。
老李詫異地抬起頭來,「除出你?我不會那麼說。」
我看著他。
「你瞞誰?瞞你自己?當然最愛他的女人是你。不然你幹嗎忍他十五年,到現在又苦苦為他留下一脈香燈?」
我如遭雷擊地看著老李。
「你愛他還勝過愛自己,他們不同,他們到要緊關頭,總是先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