國。”
“秦某再問楊先生,我踏足朝堂十多年,平遼東,除劉瑾,鎮民亂,開海禁,種種所為評價若何?”
楊廷和已平復了情緒,語氣緩慢道:“堪稱功績,可載青史。”
秦堪不急不徐地道:“我之一生為社稷做的事情並不多,只有這麼幾件而已,然而,新皇登基後不僅急於除去我這個權臣,而且要將我做過的事情也一併抹殺,敢問楊先生,你若是我,如何取捨?”
“君要臣死,臣不得不死,老夫若是你,引頸就戮而已。”
秦堪搖頭:“不,我不甘心。如果我真是萬夫所指的奸佞,如果我真做了禍國殃民的事,我甘願赴死,但是我沒有,先生可曾見近年來朝政漸漸清明暢通?可曾見願奉天朝為宗主,每年朝覲的使臣越來越多?可曾見蒙古韃子已多少年沒有主動犯我疆界燒殺搶掠,反而是我邊鎮大軍頻頻征伐草原大漠?可曾見海禁之後各地百姓越來越富足,甚至有的農夫也偷偷在衣裳裡面穿上了絲綢,很多平民人家已由一日兩頓變為一日三頓?”
“楊先生,我說這些不是為了邀功。而是想告訴你,咱們的大明正在中興,離強漢盛唐只差一點點,如今大明的這些改變,離我的抱負也還差那麼一點點,我還有很多事情未做,大明的土地集中在太多權貴手裡,農民失地必反,這點需要改變,大明藩王太多。藩王再生藩王。僅是皇室宗親的開銷,國庫每年不知要花費多少銀兩方能填滿這個無底洞,這點也需要改變,蒙古韃子雖然轉為守勢。然而他們還未滅種。終究是一大禍患。更何況北方女真部落崛起的時日也不遠了,不解決他們,大明恐有亡國之慮。還有東南的倭寇,西邊的朵甘,烏斯藏,南邊的占城,暹羅……除了這些鄰國,天下還有更廣闊的地方等待我們去發現,去征服,大航海時代馬上要開始了,我們的目光不能只停留在這些鄰國身上,天下,遠遠不止是我們目光所及的天下。”
秦堪長長吐了一口氣,苦笑道:“這些,就是我的志向,在我有生之年,我儘量做完它們,如果做不完,希望我們的下一代,下下一代能夠做完,所以我不能死,因為人亡政息,大明近在眉睫的危機和機遇不僅錯失,整個大明天下反而會倒退到弘治以前的景象,我和先生以及諸多名臣半生心血全部白費,敢問楊先生,你願意眼睜睜見到一人一言而廢國?”
楊廷和一直靜靜聽著,臉色越來越難看,神情越來越掙扎,充滿了矛盾。
秦堪加重了語氣道:“楊先生,天下,不是皇帝一人的天下,也不是文官的天下,它是萬萬百姓的天下。”
說完了這些,秦堪站起身,輕輕拂了拂衣衫下襬,道:“我獨自一人冒天大的風險進來,現在我要告辭了,在我走出楊府大門前,你仍有機會下令家僕護院將我綁去獻給新皇,我絕無怨尤,走出這個大門,大明的天下從今日起將掌握在我手中,皇帝做不好的事情,我來做!”
秦堪朝楊廷和長施一禮,步履沉穩地朝外走去。
楊廷和老邁的身軀微微發顫,眼珠佈滿了通紅的血絲,就這樣看著秦堪一步一步離大門越來越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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京師東城福賓樓。
整座樓閣已被包下,空蕩的大堂內不見一人,堂外的小空地上佈滿了四處遊走巡弋的武士,看打扮卻是錦衣衛所屬,堂前還站著兩名面白無鬚的便裝小宦官。
夜幕剛剛降臨,一騎快馬從金水大街盡頭急馳而至,騎士勒馬停在福賓樓,神情滿是焦急之色,馬剛停穩騎士單腿一偏從馬背跳下,穩穩落地。
“何人擅闖貴人重地?拿下!”一名錦衣百戶上前抽刀叱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