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來二去也算有了交情。
雅臨忍不住私下裡對才經武道:“與老哥哥說句交淺言深的話,咱們內監收養孩子,不就是圖個將來有個依仗嗎?這小子便是老老實實做個田舍郎也未必不可,左右咱們也積下些錢財,只要人孝順,原也不圖兒子有甚大出息。
偏這個糊塗透頂,又愛尋花問柳的。先時為那幾個女人的事,殿下就有些不高興,如今又鬧出什麼女扮男裝?殿下此行都不幸隨行宮女呢!老哥哥留著他,不說將來是個招禍的苗子,就是眼前,也有個徇私的名頭等著你了。”
才經武嘆道:“咱家心裡又何嘗不知?原挑著這個孩子時看他千伶百俐的,才幾歲,論語背的滾熟!把他領回來那天,咱家一宿笑醒兩三次,我才經武也算有後的人了!也怪咱家太縱著他了,又忙著外頭不著家,疏於管教,也不知怎麼好好的胚子就養歪了!若不是想著咱家也有責任,早把他攆出去了!”
雅臨搖首道:“老哥哥倒是念舊情,只怕這孩子不是肯記恩的。”
才茂自然是不記恩的,他正忙著吐呢。
才經武以前打是打他,物質上卻極盡嬌養。王侯貴族吃什麼他就吃什麼,世家子弟穿什麼他就穿什麼。就是混到禁軍裡,別看軍服都和別人一個色,細看料子都是不同的。真真是十指不沾陽春水,別說伺候馬了,就是茶都沒用他動手給才經武端過幾杯。
帶著一身棒傷被人拖到馬圈,迎面一股馬糞味,他先吐了個七葷八素。好容易喘過氣來,哭道:“啊也,這馬是有病吧?不要教它過了惡疾給我!”
送他來的是才經武的親隨,為他一再敗壞將軍名聲,早恨他牙癢癢。如今好容易才經武下了狠心要罰他,自然不肯再奉承他。聞聲陰陽怪氣道:“這馬好好的,且有用呢,你莫要咒它。”
才茂道:“易十四!你莫要仗著父親給你幾分顏色就來誆我!這馬若不是有病,怎會如此惡臭?我的追雲從來不臭!”
易十四嗤道:“要不怎麼說命不同啊!這苦命的做了戰馬風裡來雨裡去也只得個破屋棲身,連馬糞都沒人按時清掃,怎麼可能不臭!好命的明明半點能耐也沒有,偏偏每日裡細糧雞子地供著,連蹄子都得包上布,渾身薰香,不過仗著好皮囊罷了!”
才茂好歹聽出易十四在諷刺他,怒道:“賤奴!你敢欺我,等我告訴父親!”
易十四聽得一聲賤奴立時眼眉倒豎,忍了又忍,冷笑一聲:“看你橫行到幾時!少爺別忘了餵馬,若是再出紕漏,小心將軍還有板子等著你!”甩手去了。
才茂哪裡會餵馬?草料都不知道上哪找去。他能在二十多歲上還舔臉自稱孩兒,本就不是個硬氣的人。身上的傷又痛,還……委屈,不禁大哭起來。
哭了一會,原伺候他的小廝過來。才茂連忙問:“是父親消氣了,叫你來尋我回去?”
小廝為難道:“是將軍叫小的來送少爺的鋪蓋,還有傷藥。少爺自己上藥吧,將軍不讓人伺候少爺了,說要少爺自己學著做事,要是再不學好就別回去了。”
才茂眼淚汪汪看著小廝放下鋪蓋走了,氣得要死。他倒沒想著才經武為他徇私會有什麼樣的壞處,只覺才經武心狠,自己都傷成這樣了,居然還被趕到馬圈,連個伺候的人都沒有,居然還要伺候馬!真是千古未有之悲慘事!
慢慢委屈就變成了怨恨:“父親這是要我死啊,怪道都說太監狠毒!”
得了太子允許,沈慄很快就把風聲放了出去,丁柯立時跑來。
“太子殿下果然點頭了?”丁柯只覺天大的餡餅臨頭,喜出望外,忍不住追問。
沈慄端起茶,點頭道:“殿下還是考慮三晉眾位大人們的意見的,只不過眾位大人太不給太子殿下的面子了。自入晉以來,路經各地,竟然一點實情不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