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不待我回答,飛奔出去拿車子。
我追在她身後,「你開車當心:「
瑞芳把車子開得像火箭一樣射出去。
我回到病房,在盼眯身邊坐下。
她小小軀體放置著龐大的儀器,儀表上記錄著她的心跳與呼吸。
我掩著臉。度日如年地坐著等侯瑞芳帶來宋家明的訊息。
女護士進來,好心的安慰我,我一個字也聽不進去。我只想到盼眯在短短几年中給我們帶來的歡愉,現在她要離開這世界了,還沒有活過,她便要離開我們,多麼無辜的生命。
女護士輕輕的說:「她不會有痛苦的。」
我抬起頭說:「呀,小姐,但她不是你的女兒。」
年輕的女護士歉意的微笑。
靜寂的走廊傳來急促的腳步聲。
我馬上迎出去,瑞芳氣急敗壞的拉住我:「我找到他了,他馬上來!」
「啊!」我絕望中看到救星一般,「他在紐約?」
「是,他帶了保羅馬上來,不許別人跟隨他。他己聯絡到這裡的院長,叫他們準備手術室。」
我說:「院長呢?」
一位穿白色醫生袍的長者匆匆忙忙走過來對我們說:「你的女兒已經死了,何必還勞動宋大夫呢?」
瑞芳與我嘴唇哆嗦,渾身顫抖,說不出一句話。瑞芳擁著我哀號。
我亂嚷:「宋大夫已經趕著來了,你們不準把儀器拆掉,不準,聽見沒有!」
我的肩膀搭上一隻大力的手,我轉頭一看,是宋保羅。
「保羅。」瑞芳灰敗地撲向他。「宋大夫呢?」
「在病房裡。」
我們一行人進到房裡,看見宋家明在檢查盼眯,他抬起頭來說:「為什麼亂嚷哭泣呢?孩子不是死了,是睡著了。」他的聲音水遠低微鎮靜。
我扶著瑞芳坐下來。
院長發出嗤笑。
宋家明說:「準備手術室。」
宋保羅對我說:「先回家去,有好訊息馬上通知你們。」
瑞芳說:「我情願坐在這裡等。」
保羅說:「只要信,不要怕。」
瑞芳走不到兩步,忽然癱瘓下來,先頭那個好心的護士連忙趕過來扶起她。瑞芳暗暗的飲泣。
我對保羅說:「我們又見面了。」
保羅點點頭,神情如昔,像是已經忘記馬可的事。
我不敢說話,也不想多說,只能夠閉上眼睛休息,瑞芳把頭靠在我肩膀上,眼睜睜的看著牆壁上的時鐘。
手術進行了四小時。
宋保羅始終維持原來的姿勢,動也不動的坐著。
我手掌開始滲出冷汗。
還要多久呢?
天色已經黑了。
我跟瑞芳說:「去關照盼妮一聲,叫她不要驚慌。」
瑞芳虛弱的站起來去拔電話。
保羅說:「時間差不多了。」
宋家明推開手術室的門走出來。
我連忙站起來,驚恐地看著他,心像是要在胸口中跳躍出米。
他點點頭,「孩子從今起完全正常了。」
我聽見身後有重物墜地的聲音,轉頭一看,瑞芬昏到在地上。
盼眯康復得很快,可是她的智力仍然逗留在幼稚的階段,脾氣極壞,喜歡摔東西、吐涎沫,喉嚨經常發出不規則的聲音,像只受傷的小動物。
盼妮失望的說:「眯眯怎麼會變成這樣?」
我知道她心底下想說:還不如從前好。
我們把眯眯送到特別護理學校去,臨走時她踢打、掙扎、哭號,並且差點將我手臂上的肉都咬掉一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