路加說:「她在西廂整理一批國畫,已經知道季兄在這裡,一會兒就來。」
馬可這件事之後,我覺得他們兄弟之間氣氛和熙許多。不比從前那麼冷峻森嚴。
但馬可是永遠不會回來了,我悵惘的想。
我坐下來,發覺休息室中添了幾幅國畫。
路加說:「這是榭珊找出來掛上的幾幅唐寅。」
我抬起頭,榭珊?他們叫她名字?以前只有馬可敢這麼做。
路加尷尬的解釋,「是她命令我們這麼叫,父親不肯,她乾脆不應他。」
馬可說:榭珊變了。
她人還沒到,聲音已經響起,「季先生——」
我站起來,榭珊出現在我面前。她打扮髮式都如舊,完善的面孔,還是雪白,那種顏色像半透明的瓷器,可是雙頰上,從前沒有的,現在添增了一抹淡紅的血色,使她看上去更美艷,又有點詭異。
我看得呆了,美如天仙,美如天仙!
她握住我雙手,「季先生,我們都在想念你、孩子好吧?」
我回過神來,「很好,謝謝你,多虧宋醫生。你呢?」
「現在沒事了,」她說,「如果不是湊巧找得到o負型血的話,恐怕我已不能坐在此地。」
約翰與路加唯唯諾諾的退出休息室。
榭珊嘆口氣說:「你來了就好,我也有個說話的人,他們那三兄弟,見了我只會必恭必敬的站著——真多餘!」她微笑。
她是變了,變得活色生香,單說兩句話,已經有好幾層表情,我看著她,巴不得這樣坐著聽她說上一輩子的話。
忽然我明白馬可的意思,我胸中一涼,馬可太痛苦了,對著一個這樣的榭珊,這可憐的孩子無法控制自己。
榭珊又說:「馬可的事——是我害了他。」
我低聲說:「他不該生在宋家。」
「是我害了他。」她用手帕拭淚。
她竟然哭了。
我忍不住說:「榭珊,你跟以前不一樣了。」
「是的。自從傷愈以後,我的喜怒哀樂完全失去控制,我不住的說話,心中藏不住東西,季先生,我很擔心自己。」她說,「我又會想念朋友,晚上失眠,這都是以前所沒有的事。」
我呆呆地看著她。
「宋家的人不能沒有涵養。」她有一絲驚惶。
「宋醫生怎麼說?」
「他不在這裡,他在東南亞。」她欲語還休。
「你再休養一段日子,包管無事。」我安慰她。
她點點頭。
「或許是因為馬可的緣故——」我說,「你一定很傷心。」
她抬起寒星般的眼睛,眼神的轉變引起寶光流動。她說:「我永遠不會原諒自己。」
這是一雙令人樂意為她泥足深陷、赴湯蹈火的眼睛。
我轉過頭去,不敢逼視。
我踱到窗前,院子外一片花海,都是白色風信子。
我迷惘了。
我應該離開這裡,這個地方像太虛幻境,美女的語聲,濃例的花香,一切都這麼困惑,遲了恐怕脫不了身,這是一個陷阱,看上去與現實無關,其實我知道他們的陰謀。
離開,但是我開不了口,內心底層,我非常想留下來,在這裡,一切都是現成的,我並沒有什麼奢望,就為他們整理資料,與榭珊說說話,一輩子是很短暫的事,何必再離開這裡投入紛爭的世界,寫那種上不了臺盤的小說,每個月緊張地看暢銷榜上有沒有名字……
我不想再出去。
我轉頭跟榭珊說:「他們曾邀請我留下來。你認為怎麼樣?」
「我不贊成,」她說,「這裡爭權奪利的事,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