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啊?那叫什麼來著?邦子姐,你知道嗎?是叫反宣傳嗎?這麼說來她手腳不太乾淨,她曾經有過什麼事——如此一傳十、十傳百。暑假裡音樂教室不是丟了一支長笛,鬧得很大嗎?甚至有學生說,連那件事都是她乾的。那根本就無憑無據。”
好一陣子,邦子姐就這樣握著丈夫的手,默默不語。我的主人低垂著頭。
“所以,她再也待不下去,跑出學校,尋找自殺的地點嗎?”
“一定是這樣的。幸好搶救得快。聽說傷口很淺。”
“聯絡家長了嗎?”
“聯絡了。他們應該會立刻趕來。”
唉,累死我了——我的主人呻吟著,伸了個懶腰。
“都是我害了她。”
“這不是你的錯。”
“就算只有我一個人好了,也應該一開始就相信三室是清白的。那樣的話,就算她看了壁報的新聞,或許就不會受到那麼大的打擊,到了尋死的地步。”
邦子姐沒有說話。一會兒之後,她悄聲問:“那你現在相信她是清白的嘍?”
“當然啦,她都想死了。”
邦子姐目不轉睛地盯著他微笑地說:“看你的臉色,先去洗個澡比較好吧!”
直到了半夜,兩個人都還醒著。儘管三室直美已經獲救,我的主人的心情可能仍無法平復,沒辦法立刻安眠。兩個人在被窩裡仰望著天花板聊了許久。
“並不是因為昨天跟你聊了那些事,不過今天到處找三室的時候,我一直想著塚田的事。”
“什麼事?”
“他——一定很難受吧。你想想,他每天都面臨和今天的三室一樣的情況,而且全日本都指責他是個卑鄙的兇手。明明沒有半點證據,有的只是臆測和狀況證據而已。”
邦子姐沒有立刻回話。我的主人繼續說:
“塚田他——我所知道的塚田,不是會執迷於金錢的人。他不是一個會為了保險金而殺人的人,他才不會為了錢——”
邦子姐終於低聲地說:
“小優,那是因為你自己是這樣的人,你用你的標準去看塚田,所以才會覺得他是那樣的人吧?”
沒錯……我也這麼想。
他是個薪水微薄的老師,不久孩子就要出世了。錢再多都不夠用,卻不會自動送上門來。我的主人總是讓我餓肚子,他偶爾探看我的懷裡,輕聲地嘆息,因為我總是乾癟癟的,讓他覺得有些淒涼。大約半個月前,他帶著擔任顧問的繪畫社學生到學校附近的神社寫生,在販售視窗買了“金運護身符”,放進我的懷裡。我再珍惜不過地把它懷抱在有拉鍊的內袋。
說是護身符,其實不過像我的主人的小指甲那麼大的東西,是個小青蛙造型的陶器。據說將它放進錢包,錢就會“回來”(日文的“青蛙”與“回來”同音)。與其說這是迷信,聽起來倒更像是冷笑話。即使如此,我的主人仍然很珍惜這個小青蛙。
我的主人就是這種人。就算窮的發慌,就算有時會為此感到有些悽慘,但是他想到的也只是將招財的小青蛙放進錢包而已。這再普通不過了,既膽小,又平凡。對這樣的人來說,即使是老友,他對那樣一個除了妻子之外另有情婦,並且為生意興隆的餐廳的合夥人、奢華度日的男人的價值觀,真的能夠理解、想象嗎?
目前尚無法認定塚田和彥與森元法子有罪。不,不能這麼認定,這點邦子姐應該也非常清楚。因為她每天錄下八卦節目,就是為了聽丈夫一邊觀看,一邊一一指出節目中煞有其事地敘述的“推理”、“推測”、“假設”、“證詞”、“告白”是如何地充滿先入為主的偏見和成見。
(蜜月旅行去潛水時,塚田對溺水的早苗見死不救這種事誰會知道?事後用異樣的眼光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