穆羽聞言,望了望那棵巨桑,確是盤虯臥龍、參天高聳。他點了點頭,道:“真是個好名字。”
“嗯。”曲喬笑著應他一聲。
“不知這兒可有什麼地方是我不能去的?”穆羽又問,“若冒犯了,便是我的不是了。”
曲喬看了看四下,答道:“沒有,你隨意。”
“好。”穆羽應下,隨即無話。
曲喬也不知還能說什麼,眼見他定定望著自己,似乎在等她先開口,她不由心慌,訕笑道:“那我不打擾你休息了啊。”說罷,她輕快地轉身,往深林之處去了。
穆羽見她離開,淡淡一笑,復又轉頭望向了那棵巨桑。他舉步走到樹前,伸手撫上樹幹,溫熱脈動熨入掌心,引一陣令人安適的暖。
“妖物麼……”他笑嘆一聲,低低自語。
……
曲喬走了好遠才停了下來,她怔怔站了片刻,掩面長嘆。
不對啊!怎麼就把人留下了呢?這完全不對啊!還有那什麼兒女之情,這更不對啊!她一時欲哭無淚,道不清自己到底是尷尬,是羞窘,還是驚怕。她心上正亂,卻有一個念頭一轉,讓她放下了掩面的手。她蹙眉,自問:“我怕什麼?”
沒錯,她怕什麼呢。好歹她也是個妖精,論起道行也不算差。對方不過是個二十來歲的人類,怎麼想她都沒道理怕的呀。就算是“兒女之情”,又有什麼可慌的?她想到這裡,便想起了以前看過聽過讀過的種種故事,其中也有花木草蟲、狐狸蛇蟒修煉成了妖精,而後勾引男子吸取陽氣之說。雖然她沒這個本事也沒這個心,但穆羽豈能知道?怎麼想都該是他害怕才對!
如此一來,她頓時覺得自己“落荒而逃”簡直丟人現眼。她轉身,正準備回去挽回敗勢,卻又覺得來去倉促,實在刻意。這麼一來,她倒是不知該進該退了。她一臉凝重,來來回回地踱起步來。
許久之後,她深吸一口氣,穩住了十成勇氣和信心,舉步回返。待回到巨桑之下,她一眼看見樹下的穆羽,剛要說話,卻又生生打住——他倚樹坐著,似乎已經睡著了。
曲喬想了想,躡手躡腳地走了過去。她在他身前蹲下,歪著腦袋,細細端詳起來。
從眉眼到嘴唇,自下頜至頸項,再是那鬆開的衿口下光潔的肌膚……回想起初見時他的模樣,她頓生滿心感慨。
幸好,她能救他。到底一千兩百年的道行,她也算有些本領,那“神桑金蕊”便是其中一項。此物一百年方能煉成一枚,不論妖物人類,服下此物皆可治百病、增陽壽。自她得道以來,一共煉成了六顆,而這六顆都已散了人。時光久遠,她已經不記得是為了何事、給了何人,或許她也曾提過條件,或許有人也曾許下承諾……但終究,不曾有人來兌現……
察覺自己的思緒飄遠,曲喬忙甩甩頭,把念頭扯了回來。
她沒好意思再多看,小心翼翼地準備離開。她剛退一步,肩上的斗篷倏忽滑落,她一驚,忙迴轉過去,伸手一撈,將它接住。這番動靜,說大不大、說小不小,她尷尬地回頭,見穆羽沒醒,這才鬆了口氣。她看看手裡的斗篷,不禁一笑。
她含著笑,拿起斗篷來,正想替他蓋上,忽然,一道寒芒在眼角閃過,讓她打了個冷顫。她低頭,就見那把短矛正擺在一旁,矛頭冷光凜凜,叫人膽寒。她看看那短矛,又看看穆羽,思忖了片刻,開口道:“你醒著,對吧?”
此話一出,穆羽慢慢睜開了眼睛,抱歉地笑了笑。
曲喬嘆了口氣,埋下了頭去。
穆羽見她如此,解釋道:“我並非有意假裝。但若醒來,不僅唐突你的好意,更會令你尷尬……”
曲喬聽他這麼說,愈發惆悵。她也知道不該戳破的,只是……她望著一旁的短矛,又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