嘻嘻的聲音:“別胡說八道。”
我急忙快走幾步,把他們遠遠地甩在了身後。大概走出十幾米後,我轉身看他們,他們正在朝我擠眉弄眼,徐暢響亮地吹了一聲口哨。接著,除了微笑著的張懌以外,那群男生一個接一個地吹起了口哨。
沒多一會,他們騎著色彩絢爛的山地車,從我身邊飛快地駛過。天已經慢慢黑下來,我只能隱約看見張懌坐在一個男生的車後座上,飛馳而過的瞬間向我招手。冷風差點吹飛他的帽子,他慌忙用手按了按,模樣很滑稽。漸漸地,他們融在遠方路燈的光暈裡,變成一個個模糊的小點。
直到看不見。
3…1
又過幾天,下午活動課,我讀《圍城》的時候,左手邊的人用手肘頂頂我的胳膊。我抬頭,看見張懌微微的笑。
他的笑容單純乾淨,好似春末一縷熱而明亮的陽光,帶著含蓄的穿透力,一路照耀過來。
“這個,還你。”他推過來一本書,包著書皮,四角規整,每個角都堅硬挺拔。
我翻翻扉頁,是我的《平凡的世界》第一卷。
“不客氣。”我微笑一下,然後開始懊惱:為什麼我沒有夏薇薇那麼甜的笑容?
“下一本。”他伸出手,手掌攤開在我面前,修長的手指,食指上還纏一小塊創可貼。
“手怎麼了?”我下意識地多問了一句。
“打球,破了,”他不在乎地看一眼,仍舊攤開手:“書啊,你答應借我的。”
“張懌,你看書這麼快,不會影響功課嗎?你爸媽不管你?”我有點懷疑人和人大腦的構成存在本質區別。否則,為什麼我看課外書就是無藥可救,而他就算博覽群書?
“功課完成了,看書就算休息了,”他語氣平靜:“學生就是這個樣子,只要你學習好,一俊遮百醜。”
他頓了頓:“初中的時候,我看漫畫看得很瘋,考班裡倒數第三名。我媽用雞毛撣子抽我,十二下,抽到我後背開花。”
我倒抽一口冷氣。
十二下,他記得這麼清楚。
他用手比劃一下:“這麼粗的撣子把兒,‘啪’地就斷了。”
我失語。或許,我只是不想承認:假使我媽也能抽我一頓,或許不至於走到今天。這樣一敗塗地,一塌糊塗,一籌莫展。
可是,為什麼,我的媽媽,她對我的成績,可以不在乎?
心裡悄悄滋長一點蚯蚓樣的怨,細細地蜿蜒。
終於還是忍不住問:“後來呢?”
“後來——”他頓一頓,目光一點點從明亮到模糊:“後來我就變成了一個徹頭徹尾的所謂好學生,考第一名,得獎,她再也沒有管我。”
“終於還是妥協了。”我瞥他一眼。
“可是妥協在許多時候不一定就是失敗。”他解釋,手在課桌上劃拉著,沒有規則。在下午的陽光下散開一點淺白的光。
“噢——”我應景。
“做個好學生,對你來說又不難。”他看著手中的課本,聲音低而輕。
“聽起來像我外婆在嘮叨。”我取笑他。
“是真的,你這麼聰明,應該給自己一個機會。”他仍然不生氣。
聰明?自7歲上小學之後,這個形容詞似乎距我越來越遠了。機會?什麼叫做機會呢?
“做個大家認可的好學生,釋放自己的壓力,做點自己想做的事,這些機會不是沒有。其實就像書上說的,自由是有紀律的自由,紀律是有自由的紀律,這世界上的事大概都是有規則的吧。”
太哲學了,從他口中說出來,好像繞口令。
我沉默,雖然覺得他說的那個聰明的女孩子並不是我,可是卻情不自禁地想:或許我可以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