美好的詞彙。徐景平說,不用擔心,等你身體養好了再說。流年對自己說,就算了吧,安分守己的生活,即便程灝真的能在兩年後歸來,他們也回不去了。
就像是半生緣中的曼楨對世鈞說的,我們回不去了。因為相隔太久,誰算得準時光的威力,猶如她的名字,在蘇雲年看來,是在向白流蘇致敬。在蘇流年看來,卻另有一番解釋,流水一般的年華,時光易逝催人老,愛情裡,最不能相信的不是甜言蜜語,而是奪人年華的流水時光。
光影交錯的年少像海,流年一直在漂泊,等到到達彼岸,才發現那時間的長河已然帶走了一切,親人,少年,和流年挽留不及的青澀青春,她孑然一身,孤軍奮戰,直到她走不下去。
可有誰知道她早就撐不住了,那一次令人手忙腳亂的搶救,她是抱著必死的信念。
那些永遠的人,那個遙遠的人
流年許久沒有下床走路,連穿鞋都有些吃力,一彎腰就會有刺痛從下腹傳來。果然是物競天擇,適者生存,動物器官用進廢退。她沒有護士的幫助,連路都走不穩了。
可是雙腳踏在地上的感覺不知有多美好,她全身都是放鬆的,不用緊巴巴地蜷著自己。她沒有驚擾任何一個人,徐景平若是在這裡,一定會找來一大群人,護著她擁著她,半步都邁不開。
這是流年見過的最漂亮的醫院,連盆景都賞心悅目。流年扶著牆欣賞那棵擺在護士辦公室門前的發財竹,修剪整齊,枝葉翠綠,養在水裡,甚是好看。
只是辦公室裡突然爆發出的笑聲破壞了平衡的美感。有人笑得上氣不接下氣:“你算了吧,你還有笑話可看呢,你們病房裡的人真逗。哪像我房裡的,小小年紀自閉症,從來不說話,笑臉也沒有,成天就是看著窗子發呆,問她話也不說。她爸爸又是大款,得罪不得,成天的看著她臉色做事。”“你房裡的,就是特護病室裡的那個小姑娘?”“對。”
立馬有人附和:“哦我知道,就是宮外孕拖了很久才來開刀的那個嘛。她名字很特別,案例又特別,上次樓下婦產的醫生一見她就認出來了。說這個小女生被她一個朋友帶來的,一看就知道沒有25,當時她朋友在,不好說。果然啊,她只有18吧。”
“嗯,挺可憐的,那麼年輕,就被切除一側輸卵管,以後要想有孩子也不容易,而且她這樣,還能嫁什麼好人家,她爸爸的臉大概都要被丟光了,我要有這麼一個女兒,早不認了。”
“這有什麼,她爸那麼有錢,隨便拉一個也是青年才俊,再說了,誰會把這種事去做宣傳啊!”
那盆修得尖尖的發財竹頂在流年的手指上,痛得她猛地回神。
世界原來永遠無法清淨,生活在繭中,偶爾出來透透氣,便會被流言傷的痛徹心扉。
是夜,悶熱異常,彷彿又回到那個大雨滂沱的夜裡。可是沒有人在她身畔抱著她,輕輕地喚著,流年。
痛,全身都痛。小腹的傷口忽然有撕裂般的感覺。流年身下的被單溼透,額上的汗淌下來流進眼睛裡。
白光驟然劃過天際,流年驚得渾身抽搐,傷口也跟著動,揪心揪肺的難受。流年感覺自己的五臟六腑都纏在一起,擰住她的痛處,用力絞著。胃裡翻滾的厲害,她這才想起自己一天沒吃東西了。
可是那種欲嘔的感覺不放過她,嗓子眼裡湧上一股血腥味。來不及抬手,粘膩的液體已經衝喉而出,洋洋灑灑落在淺色的被單上,一點點暈開,像是山水潑墨畫,漾成大朵紅色薔薇。
窗玻璃嘩嘩作響,似有尖叫聲劃過,像是蘇雲年的聲音,又像是嬰兒啼哭聲。
修建花枝的剪刀近在咫尺,窗玻璃撞擊的越來越厲害。流年終於忍不住尖叫,攥住那把好像是她唯一救命稻草的剪刀。
病房猶如黑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