意她也清楚,她很高興木朝生也能有這樣的態度。
他將會是一個合格的將領,而不再只是男寵,是奴隸,或者是白家走失的孩子。
這或許就是木朝生和季蕭未一直以來想要得到的東西。
盛夏的晏城悶熱得快要窒息。
天邊烏雲密佈,沉悶壓抑,悶雷陣陣,吳信然穿行在宮苑中,他身形消瘦了很多,神色陰沉。
當初留在宮中的眼線如今正跟在他身邊,彎著腰同他道:“陛下身邊時常侍奉的人都不在宮中,大概跟著陛下一起逃走了。”
“玉璽,還有剩下的半塊虎符,都不在宮中?”
“不在。”
吳信然輕哼一聲:“看來是早做好了準備吶。”
他起兵的時候幾乎算得上突然,沒想到還是讓季蕭未早早察覺,做好了逃亡的準備。
他已經顧不上什麼名聲了,就當吳家出了一個亂臣賊子罷。
吳文林都已經死了。
“文林都已經死了,”吳信然喃喃自語道,“我還糾結什麼呢。”
就讓這整個世間一起爛掉吧。
他沒見到吳文林的屍體,但他知道季蕭未向來心狠手辣,大概早就處理乾淨了,他當初留了自己一條命,或許只是挑釁和威懾,也是想逼自己出手。
他知道自己的弱點在哪裡,就像自己知道他的一樣。
權力的博弈,都要犧牲最在乎的人去做籌碼,多麼可笑。
吳信然離開這座荒蕪的皇宮,他走到街巷上去,忽然聽到街邊的百姓竊竊私語,說丹福的王死了。
陽城新出世的羅剎夜襲丹福軍營,殺掉了丹福的王。
丹福現在已然亂套,沒有在攻打大晟的精力。
吳信然腳步頓了頓,那一刻天際轟然落下一道驚雷,隨即瓢潑大雨驟然落下,傾倒在整座城池中。
百姓們驚呼著四散躲雨,只餘下吳信然茫然站在路中。
他的籌碼,大約已經失去掌控了。
當初那個時候,季蕭未實在演得太好,他當真以為木朝生就是個前朝留下來的小玩意兒,不足掛齒。
誰又能想到短短一年多,整個晏城天翻地覆,木朝生已經不再是季蕭未藏著掖著不能暴露的軟肋。
他是季蕭未手中的利刃,殺伐果敢,勢不可擋。
季蕭未已經沒有軟肋了。
“博弈要輸了麼?”吳信然低語著同自己說話。
反反覆覆問:“要輸了麼?”
可是文林死了,他沒有見到文林的屍身,也沒有報仇。
吳家謀亂的心思已經存了世代,他從小接受的教導便是要將皇權掌控在手中,做皇帝背後真正弄權之人。
吳家交到他手裡的便是一團漆黑的墨,將他染黑了,沒有退路了。
要麼季蕭未死,要麼整個吳家連同自己一起覆滅。
丹福部族本身便存在內亂,兄終弟及的規則長久不滅,王一死,其兄弟和子嗣便為了爭奪王位而爆發了爭鬥。
木朝生從丹福的軍營回來,他小腹受了傷,被刀劍劃了一道口子,正汩汩流血。
他倒是平靜,只是臉色因為失血看起來很差,見了白丹秋第一句話卻是:“等著坐收漁翁之利吧。”
“要你教我,”白丹秋推他腦袋,將他摁進營帳去,“滾回去包紮,少在我面前裝腔。”
木朝生只覺得心中鬆快了很多,終於笑起來,撒嬌道:“姐姐,好疼。”
他一鬧,白丹秋也拉不下臉罵他,心疼死了,給他看了傷口,“是不是又不管不顧只知道殺了。”
木朝生的脾氣她知道,殺起來像紅了眼一樣,從不躲閃,迎面就上。